索性鹿兆鹏回来了,鹿泰恒干脆就给他和冷秋水举办了个订婚宴。
……
时光飞逝,转眼来到1917年,仙草为白家再添一个女儿,取名白灵,与此同时,朱先生也完成了对方升的承诺,回到白鹿原。
朱先生回白鹿原那天,原上下了场小雨。
他站在村口的牌坊下,青衫被洗得发白,除了此前带去的包袱,身无长物。
秦浩和鹿兆鹏请了假,连夜从西安赶回来。
朱先生家的青砖小院依旧清幽。
秦浩和鹿兆鹏站在门前时,槐树上的知了突然噤了声,仿佛连它们都认出了这两个少年——五年前离开时还是懵懂孩童。
朱白氏正在院里晒书,抬头瞧见他们,手里的《论语》啪嗒掉在地上。“当家的!快出来看谁来了!”她声音发颤,像见了自家远游归来的孩子。
朱先生从书房掀帘而出,依旧是那件洗得发白的青布长衫,只是面容上有些许憔悴。
秦浩跟鹿兆鹏对视一眼,摇身下拜:“学生见过先生。”
竹帘卷起,堂屋里飘着若有若无的茶香。
朱先生捻须打量二人:“兆鹏先说说,这五年在新式学堂,都学到了哪些知识?”
“回先生,算数、几何、物理这些都是之前未曾接触过的知识……”
鹿兆鹏正准备侃侃而谈,却被朱先生打断:“你先说说这个几何,在咱们白鹿原上都能运用在什么地方?”
鹿兆鹏腰板笔直,想了想:“比如用勾股定理测田亩,比旧式丈量快数倍。”
他捡起根树枝,在地上画了个三角,“若知两边长度,第三边可精准算出……”
朱先生听得很认真,并没有因为鹿兆鹏讲的“离经叛道”就不高兴。
“浩儿,你呢?”
等鹿兆鹏讲完后,朱先生满意地点点头,随后看向秦浩。
秦浩适时递上两本笔记。朱先生翻开,见满页都是奇形怪状的符号:?(x)、∑、?……
如果说鹿兆鹏讲的他还能听得懂一些,秦浩笔记本上的这些内容,他就完全看不懂了。
不过朱先生并没有因此生气,反而十分欣慰。
“浩儿,这些内容如果运用到实处,能做些什么?”
秦浩正色道:“小到修建房屋,大到造飞机、大炮。”
朱先生微微点头,随后又问:“你们觉得西学跟儒学最大的不同在什么地方?”
鹿兆鹏想了想:“儒学禁锢思想,西学开启明智。”
朱先生皱了皱眉,看向秦浩:“你觉得呢?”
秦浩摇摇头:“在我看来,西学跟儒学最大的不同在于,西学研究的是物,而儒学研究的是人。”
朱先生来了兴致:“哦,怎么说?”
“就拿数学来说,在西学看来,世间万物都是可以用算数来计算的,掌握了计算的方法,就可以掌握世间万物的运行法则,甚至可以通过改变事物的运行规则来重新创造新的物质。”
“而儒学研究的是人心,是人与世间万物相处之道。”
朱先生闻言畅然一笑:“你们以后就不用来我这里上课了,反倒是我要向你们学习了……”
秦浩与鹿兆鹏对视一眼,鹿兆鹏似乎暗暗松了口气。
院里的蝉鸣突然又响了起来。
得知朱先生回来后,白嘉轩立马带着礼物寻来。
一进门他就竹筒倒豆子般说了罂粟案、鹿子霖入狱等事,最后重重捶腿。
“姐夫,我没用,没有遵循俺爹的遗愿,让村里出了这么大的乱子……”
朱先生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无须自责,错的不是你,是人心,人心乱了,世道也就乱了。”
“姐夫你说得太对了,今天我来就是想请你给开一剂药方,镇一镇这村里的邪气。”
朱先生沉思良久,开始研磨,狼毫笔在宣纸上沙沙游走……
三伏天的祠堂前,石匠的凿子叮当响。
石匠赤膊站在烈日下赶工。
白嘉轩领着族人齐声背诵:“不染邪毒,不欺孤弱……”
声浪震得牌匾上的“泽被桑梓”簌簌落灰。
然而,乡约的石碑是立起来了,但村民们的恶习却一时难以更改。
深夜,白嘉轩路过石头家时,听见屋里骰子哗啦响,夹杂着压低的吆喝声。他驻足片刻,窗缝里飘出旱烟的呛味,还有铜钱砸在桌板上的闷响。
鹿三蹲在墙根下,冲他摇了摇头:“嘉轩,石头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白嘉轩黑着脸,当即踹开石头家的大门。
木桌边七八个人惊得跳起,铜钱撒了一地。石头慌忙用衣襟遮住骰盅,赔笑道:“族长,俺们就耍个闲钱……”
“闲钱?”白嘉轩一把掀翻桌子,骰子滚到灶灰里。
“你们倒是有钱得很啊。”白嘉轩一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