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嘉轩背着手站在祖宗牌位前,腰杆挺得比祠堂的顶梁柱还直。
“今儿叫大伙来,是要议件关乎全村安危的大事。“白嘉轩的开场白让交头接耳的村民安静下来。当他说出要组建团勇时,祠堂里顿时炸开了锅。
“这不是要养兵吗?朝廷知道了要杀头的!“白兴儿手里的旱烟杆差点掉在地上。
几个族老更是直接站起来反对,花白胡子气得直颤。
鹿泰恒拄着紫檀拐杖慢慢起身,拐杖头包着的铜皮在青砖上磕出脆响:“嘉轩,咱们祖祖辈辈都是老实庄稼人,舞刀弄枪的勾当......“
白嘉轩下意识看向儿子。秦浩微不可察地点点头,他深吸一口气,把昨夜儿子那套说辞原封不动搬了出来。
反对声渐渐弱下去。鹿泰恒张了张嘴,终究没再说话,一方面白嘉轩占着理,村民们都没话说,他势单力薄反对了也没用,一方面儿子鹿子霖进了监狱后,鹿家元气大伤,需要依附白家才能保住地位。
“要报名的须得是二十五到四十五的青壮。“白嘉轩竖起两根手指,“抽大烟、好赌博的一律不要!“
有村民问,这个团勇一个月给多少饷银。
白嘉轩看了看儿子:“没有饷银,只管饭。”
这话刚落地,就有人嚷起来:“不给饷银谁干啊?“说话的是个膀大腰圆的汉子,他掰着手指头算账:“俺给人扛活一天还能挣三十个铜子呢!“
祠堂里顿时哄笑四起。几个后生阴阳怪气地学舌:“管饭就行?当咱们是要饭的啊?“
白嘉轩脸色铁青。
“安静!“秦浩突然暴喝。声浪撞在祠堂梁柱上嗡嗡回响,震得人耳膜生疼。
待众人噤声,秦浩手指划过在场每一个人:“这支团勇既不是白家的打手!也不是鹿家的护院,是要护着咱们的婆姨娃娃,护着粮仓里的麦子,护着炕席底下攒的银元!”
“相信乡亲们应该都有所耳闻,现在外界都在传咱们白鹿原种罂粟挣了钱,那些土匪和贪官都盯着咱们呢,这次是绑了我妹妹,下一次弄不好绑的就是你们的亲人,若是拥有一支保护自己的团勇,谁敢来招惹咱们?”
这话像盆冷水浇在众人头上。几个反对最凶的缩着脖子不吭声了。
黑娃突然从人堆里蹿出来,像头小豹子似的跳到供桌旁:“俺报名!“他抓起供桌上的茶碗摔得粉碎。
“谁要动咱白鹿村,先问问俺手里的枪答不答应!“瓷片飞溅的脆响里,少年黝黑的脸涨得通红。
人群经历了半分钟的安静后,一个二十来岁的汉子站了出来。
“俺也报名。”
“俺是吃百家饭长大的,现在也是俺报答大家的时候了,俺不要饷银给口饭吃,饿不死就成。”
仿佛堤坝决了口,青壮们争先恐后往前挤。白嘉轩数了数,竟有三十多人,比预想的多了不少。他望着这些平日低头刨土的庄稼汉,此刻个个眼睛发亮,突然觉得鼻子发酸。
“我白嘉轩在此立誓——“白嘉轩突然撩起长袍跪在祖宗牌位前:“凡为护村负伤者,白家请最好的大夫为他医治,直到伤好为止!“
“伤残者,白家替他耕田!收成全归其所有,战死者,妻儿老小白家养!族谱单开一页,让子子孙孙记住好儿郎的名字!“
他每说一句就重重磕个头,额头撞在青砖上的闷响听得人心颤。
最后一个头磕完,祠堂里静得能听见香灰落地的声音。
紧接着就是一片哗然,有人高喊:我也报名,刚刚手慢被他们抢了先。
鹿泰恒走到白嘉轩跟前,言辞恳切的道:“嘉轩,既然团勇是保护咱们村的安宁,产生的费用就不能让你们白家独自承担,我们鹿家也有责任供养这些保卫家园的儿郎们。”
“没错,我们冷家也出一份力……”冷先生也站了出来。
很快白鹿村里颇有家底的几个家主都抢着要给钱,就好像生怕给慢了,团勇不保护他们了一样。
鹿泰恒回到家让儿媳妇拿钱,鹿子霖妻子嘴里埋怨:“达,白家要炫耀就由着他们去呗,咱家为啥要去捧白家的臭脚,要不是他们娃他达也不至于被关进去……”
“妇人之见!全村老少都看着呢,那些入了团勇的青壮也都看着呢,咱家不出钱,往后若是遇到什么事,他们还会尽心尽力帮咱们吗?白嘉轩这是走了一步阳谋啊,用咱们全村人的钱给他们养兵,这手段高啊,活该人家白家兴旺发达的。”鹿泰恒不免想到自己儿子鹿子霖,果然别人的孩子从来都没让他失望过。
……
短短三天时间,就凑足了一千块大洋,远远超出了秦浩的预算,当晚,秦浩就带着这一千块大洋去了西安,找到他的同学。
起初同学听说他要买这么多军火,吓了一跳,还以为他要造反,结果听说他只要步枪,顿时就松了口气。
之后在同学的牵线下,秦浩拿到了三十支崭新的汉阳造,当然,在军需处那边这些都是淘汰的“老旧破烂”。
另外还有一千发子弹,可惜的是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