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
她喉间溢出一声低笑:“为了取我性命,你竟一路追至楚河……”
锁链铮鸣,玄冰寸寸侵蚀骨髓,她却恍若未觉,只仰头望向地宫穹顶——那里,仿佛倒映着千年前那盏沉没的河灯。
“不必你动手了……”
声音轻得像一缕将散的烟,裹着彻骨的寒意,消弭在冰棺深处。
楚河的天空仍被黑夜笼罩,而边荒邙山的峰顶却已披上晨曦的金辉。
韩云生踏着晨露来到厚土峰内务殿,殿前青石阶上的露水尚未干透,映着朝阳泛起细碎的光。
他刚推开雕花木门,五六位主事已捧着账册候在案前。
“韩堂主,本月弟子月俸表已按贡献点重新核算,外门弟子新增十三人,内门弟子晋升五人,请您过目。”
“韩堂主,十万亩半灵田的勘测图已由青木叟批阅,灵脉走向与水土相生之处皆以朱砂标注,经燕宗阳大师堪舆风水,唯东南角需避让一处古妖冢,请您最终裁定。”
“韩堂主,昨日收入明细已核验完毕——万珍楼入账十三块极品灵石,因战事波及持续低迷,修行殿则进账五块极品灵石。”
……
韩云生颔首微笑,圆润脸庞上眼角堆起细纹,待主事们逐一禀报完毕,方将账册轻置案头。
诸主事躬身退下,步履匆匆各司其职。内务堂统辖资源调配、收支核验、月俸发放、建筑维护、战略物资督管等要务,琐碎繁杂不容半分疏漏,众人自是片刻不敢懈怠。
待外门弟子奉上云雾灵茶,韩云生拂袖落座,忽然瞥见案头铜镜——镜面贴着张泛黄的画像。
画中的背景正是厚土峰,一位少女背负玄铁重剑,逆着阳光站立山巅,晨露凝在她鬓角的星月草上,嘴角洋溢着青春的笑容。
韩云生指尖一顿,袖口轻轻抚过画像,拭去并不存在的尘埃。
“丫头,今日也要加油啊。”
低语散在袅袅茶香中,韩云生指尖轻抚账册扉页,目光落在‘万珍楼’与‘修行殿’两栏上。
此二者乃门派两大财源,历来是内务堂核验的重中之重。
账目显示,因西荒战事胶着,无极门上百附属门派弟子尽数调往前线,致使万珍楼边荒分店客流锐减;
而万紫灵域新市场尚未完全开拓,两处营收皆显低迷。
韩云生神色如常,对此早有预料。
战事终有尽时,届时生意自会回暖。
倒是修行殿昨夜账目异常亮眼,令他指尖微顿,眼底掠过一丝讶色。
甲字客栈:八个时辰,四块极品灵石。
笔锋稍滞,他眼底掠过一丝讶色。
甲字客栈有四成灵效,每时辰五十上品灵石,这价格,即便是元婴真王也要掂量掂量。
六个时辰的甲字洞府,竟有人一口气租下?
莫不是上月那位挥金如土的大汉八王子又来光顾?
韩云生翻开账册明细,楚河分殿的记录跃然纸上:
在巳、未、酉、亥四个时间段,都是有着缴费记录的,分别是南阳门的南宫曜日和端木玄月,北冰谷的北堂玄乾和完颜昭坤四人,每人缴费一块极品灵石。
四位修士拼租一间?
韩云生神色微微一怔,这精打细算的做派,与八王子一掷千金的作风大不相同。
上月那人可是眼都不眨以下,就砸下十二块极品灵石,此事还被自己当做谈资说与同门听过。
忽而,他想起音枢堂吴振声的叮嘱:“但凡涉及大楚的消息,务必即刻通传。”
韩云生指尖在账册上轻叩三下,眉头微不可察地皱起。
南宫曜日、北堂玄乾、端木玄月、完颜昭坤,这四位大汉国修士拼租甲字洞府的举动,怎么看都透着蹊跷?
他霍然起身,袖袍带翻茶盏,残茶在案几上浸出一片暗痕。
“得去音枢堂一趟。”
厚土峰的石阶在晨雾里泛着青光,韩云生步履如风,腰间玉牌与剑鞘相击,发出细碎的铮鸣。
行至无极峰半山腰时,传送阵不远的音枢堂,恰见那吴振声正在训诫弟子。
“韩堂主?”
吴振声眸光骤凝,内务堂主亲自登门,必非寻常事务。
韩云生递过账册,指尖重点在四个名字上重重一划:“昨夜修行殿的异常消费,吴主事且看。”
纸页翻动声里,吴振声的瞳孔猛然收缩!
壶中日月,袖里乾坤!
这八个字如冰锥刺进脊背。
作为执掌情报的音枢堂执事,他太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当日天都山一役,掌门力战西楚霸王未分胜负,却有南宫曜日等此四人蛰伏暗处,自大汉国远遁万里而来,显是蓄谋已久欲行不轨。
今日,此四人竟在楚河修行殿现身,而掌门此刻正坐镇万珍楼——两者仅一墙之隔,杀机暗涌,如箭在弦!
“快,速记!”
吴振声眸中寒光乍现,声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