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柳二人争论不休,向依灵却眼眸低垂。
柳伶薇自戕时的遗言在她耳边回荡。
我已替你报了仇。
“杀死”盛于烬的,正是朱煜锦。
他死了……
虽然早已遇见了这个结局,可这一刻真正到来时,她仍如遭雷击。
她想起了很多很多往事,每一件都与朱煜锦息息相关。
牙牙学语时,小婴儿第一个学会的词语是哥哥。
过了几年,到了孩子贪玩的年纪,小丫头最爱四处跑跳,她一钻进背篓中,那个少年就会无奈的笑笑,随后背起背篓,在山林中四处攀爬。
每每爬到高处,少年就会一跃而下,呼啸的风声在耳边刮过,少年虽然吓得不轻,却总是装出勇敢的样子哈哈大笑,他扭过头,看向背篓里的人儿,那小小的脸庞上,一双灵动的大眼睛眨啊眨的,见他回头,小丫头咯咯直笑。
“依灵,那么高你不怕嘛?”
“不怕。”
“为什么呀?”
“因为哥哥你也不怕啊。”
“其实、哥哥很怕啦……只是装作不怕而已。”
“那我还是不怕。”
“嗯?”
“有哥哥在,依灵什么都不怕。”
向依灵本以为那是很多很多年前的事了,自己早已记不清楚,可此时,那一幕幕逐渐浮现,清晰得好像就在自己眼前重演。
她真切的看见,那少年泪流满面,抱着背篓抽泣不止。向依灵觉得,自己现在伸出手,就能替他擦去泪水。
那时,小丫头不明白哥哥为何哭泣。
可现在,自己为何哭泣,向依灵却比任何人都明白。
“为什么,为什么不能让我一直糊涂下去?。”向依灵喃喃道,泪水一颗颗洒落下来。
她突然明白了朱煜锦先前对她说的一句话:
有时候人太聪明了会多出很多的烦恼。
…………
片刻后,盛柳二人的争吵以双方满意的场面结束——从此以后,盛于烬多了一个外号叫“碎嘴烬”,而一切结束后,柳伶薇会被带到司神医处治疗发癫。
见二人走过来,向依灵连忙擦干眼泪。
柳伶薇见她神色有异,低声道:
“向妹妹,怎么了?”
向依灵看向大石板:
“那就是你们先前掉入的那个沼泽陷阱吧?”
柳伶薇点点头。
向依灵轻咬嘴唇:
“朱……他就死在这儿是么?”
柳伶薇恨声道:
“这正是他们三清教设计的陷阱,他自食其果,罪有应得……真是可惜了,让他死得这样便宜。”
向依灵犹豫片刻才道:
“他可曾留下什么话么?”
“绝没有,从他落下到现在,几乎有一炷香这么久,陷阱里半点声音也没传出来。”
以朱煜锦的功夫,落入陷阱后绝对不会立刻死去,但他在死前的那段时间,却安静得异乎寻常。
他拒绝向敌人解释自己的失败,拒绝留下所谓的遗言,拒绝一切在他看来毫不重要的事情。
他选择坦然面对死亡。
闻言,向依灵眼眶一红,别过脸去,却听见了江笑书的声音,原来他又已醒了:
“一个个强大的,值得尊重的对手。”
盛于烬深以为然:
“虽然他做了很多坏事,可他的确很强,若不是最后你将他踢到石板上,只怕最后我们都会死在这里。”
江笑书哑然失笑:
“这得多谢向姑娘——她那时头发被掌风激起,恰巧飘进我鼻孔里,我受不住痒,打了个喷嚏便醒了过来,然后就一脚给他蹬过去了。”
随后他朝向依灵拱手道:
“向姑娘舍命相救,大恩大德,日后定有重谢。”
向依灵脸一红,随后摇摇头:
“这不算什么,不必放在心上……江大哥现在没事了吧?”
江笑书轻笑道:
“多半是死不掉了……不过现在脚却麻的不行。”
向依灵一低头,立刻面红过耳——自己先前扑在江笑书身上,后来一直便未起身,回忆与哭泣时,也始终坐在江笑书脚上。
江笑书托住向依灵,二人同时起身,他笑笑:
“能给向姑娘你当次板凳,倒也有趣得很。”
“江大哥取笑了。”
柳伶薇则翻了个白眼——明明早就醒了,偏偏等到脚麻得不行了才说,早干什么去了?
江笑书忽的出手,在她额头一戳:
“少跟我在这儿扮鬼脸,先前若不是傻不愣登的非要寻死,老子至于又吐了口血么?你这小妞儿真不让人省心……”
“安?寻死?”盛于烬张大嘴巴——原来柳伶薇的疯病竟比我想象的还严重,居然还有自杀倾向……
“闭嘴!”柳伶薇白他一眼:
“关你什么事?”
我不和癫子计较。盛于烬心中默念一句,随后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