滑头对他敬了个礼，一溜烟地跑开了。
周遭不断传来补枪的声响，沉闷异常，听来几乎像是有人在用锤子击打砧板上的肉馅。巴尔博亚收敛他的笑意，再次看向天空，几乎是在对那惨白的阳光怒目而视。
他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自从他醒来，发生在他世界中的一切就没有一件是他能够明白、能够理解的。
事到如今，上尉早已放弃了思考，转而将两句从军开始时就一直刻在脑海深处的信条拿到了眼前。
忠诚、无畏。为了帝皇。
上尉舔着牙齿举起枪，下令集合。第六连以极快的速度响应了他，黑色军装下的这些血肉之躯没有一个受到伤害，仍然是他们入伍数年后久经锻炼而出的可靠模样。
他一一扫过每张脸，不自觉地将他们与自己记忆里那些最开始认识的人做了对比.
那些站都站不直、满脸刺青与痞相的人渣和这些脸庞干净，眼神坚定的年轻人完全没有任何可比之处。
一瞬之间，曾从那个名为赞德瑞克的异形口中听来的话浮上心头。
“我确实早该死了，但我至少比你懂得多，上尉！你还傻傻地搞不清楚状况呢，你以为你的种族和帝国已经灭亡了，是吗？你错了，他们还活得好好的呢！”
上尉拍拍自己的肩膀，以掩饰其它。
他不知道他们在这里度过了多少年岁，想来最起码不会少于一个世纪，毕竟此前集合时他曾看见一些老掉牙的武装和一些他根本没见过的枪。
也就是说，帝国一直在发展，在向前迈步。既然如此，它现在会是什么模样？
它还记得我们这些人吗？我们被取代了吗？就像训练有素的年轻人取代目不识丁的人渣与酒鬼一样？
“好了，听我说，你们这些倒霉鬼——”
巴尔博亚缓缓开口。
“——我们不出意料地又被扔到了最危险的地方，但这次不是战术安排，所以我们大概率不会有什么后备支援。在这种情况下，我们最好的战略就是保全自身。毕竟，你们刚才也看到了，这鬼地方甚至没什么传统意义上的敌人供我们杀。”
他伸手指向一旁的野兽，又抬起下巴，对队列前端的一名士兵点了点。
“埃拉中士，说一说你从它们身上发现了什么。”
中士兼军医兼经验丰富的‘兽医’向前一步，走出队列，一丝不苟地开始汇报
。
“这些野兽具备多种食肉动物的特征，我解剖了几只，它们的胃里的确也有一些没有消化完毕的肉与骨头。从纤维与形状来分辨，这些肉并不是人肉，也就是说这里还有其他动物存在——”
一声巨响从天而降，打断了埃拉的叙述，但巴尔博亚竟然有点庆幸。
他太了解自己手底下的人了，尤其是其中几个为数不多的怪胎，而埃拉·塔尔莱绝对是其中佼佼者。此人战力强大，性格冷静，身负多种技能，唯一美中不足的点在于他尤其喜好打猎.或者说谋杀动物。
任何与这些东西扯上边的事情，他都能滔滔不绝地讲上几个钟头。
巴尔博亚让他开口起初只是想听一听他对那种野兽的分析，可他却把话题移到了新的动物身上，这就免不了要听他絮叨个一会了
还好他被打断了，但是，是什么？那声响是什么？
上尉转身看去，手里已经不知何时端起了枪。
他身后传来一阵迅速的脚步声，这代表第六连正在展开队列——在没有受到命令的情况下就立刻做出这样的行动，他们的战术素养不可谓之不优秀
可巴尔博亚自己却有些目瞪口呆。
不为别的，只为天空中突然出现的那一道豁口。
它粗大无比，仿佛一条巨大的、足以使一片大陆彻底分裂开来的峡谷，但其边缘却极为平整，犹如有人拿着剑朝天上划了一个口子.无穷无尽的漆黑海水正从其中涌出，轰隆作响，声音回荡在天地之间，足以使人耳聋。
很快，地面就开始剧烈的震动。黑如死者牙龈般的水冲垮了远处的一切，将雪山、丘陵、树木与沿途的一切尽数摧毁。这恐怖的力量已经超越了一切，上尉甚至觉得他从未见过的灭绝令也就不过如此了。
他终于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而时间已过去数秒。
怎么办？逃跑？根本无处可逃.四周都是平地！
巴尔博亚瞪大眼睛，看着那道毁天灭地的巨浪，本能地举起了手中光枪。
在他身后，地狱猎犬第二十一团第六连的士兵们也如他一样，举枪等待。
——
“维度与维度之间的屏障已经彻底消失了”惧亡者时代的图书管理员瞪大眼睛，喃喃自语。“但是，第一个出现的反应竟然是融合？”
一个声音平静地询问他：“你们过去没有做过类似的实验吗？”
图书管理员回过头来，对那挽着袖子的男人露出了一个干巴巴的
微笑。
“有，当然有，大人.但从来没人像我这样，搞出这么大的规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