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夏修继续使用[福音圣机],只要他继续与[破碎火种]接触,他的灵魂就会逐渐被染上“祂”的碎片。
直到有一天,我将不是我自己,而是那位神所选择的继位容器。
机械圣人压根不觉得任何个体能抵御住那种等级的神性同化,他认为这世上根本没有什么盗火者。
在他的眼里,【欧姆弥赛亚】早晚有一天会变成破碎之神的形状。
圣布马罗在等他“被替代”的那一刻。
夏修笑了。
他的食指不自觉敲了敲自己的右手手背,那里的皮肤下隐约泛起一道淡淡的光痕,如同久未苏醒的神印在低声共鸣。
那是【亚恩之印】,深刻入他骨血的秘印,那是另一种[至高神性]的试炼火种。
过去,欲肉谱系之主亚恩成功的奴役【祂覆盖的无垠】,真正完成了对[至高神性]驯化与制约的存在。
他不仅没有被血肉吞噬,反而奴役了血肉本身。
夏修便是亚恩的继承者,是被认可、有资格接过那谱系统治路线的继承者。
他能驾驭血肉。
那么,驾驭机械,又有何难?
他缓缓垂下眼帘,眼角浮现一丝不着痕迹的笑意。
既然如此,一切都已经明了。
“你之后打算怎么样?”
他并未绕弯子。
此战既已尘埃落定,彼此立场也基本摊开,再绕弯便无意义。
圣布马罗已不是旁观者,而是深度牵入庭院征服战的隐秘推手,他若真打算留在星界,那下一步,便必须明确选择:是臣属,还是盟约。
机械圣人闻言,缓缓转动颈部,那古老金属颈环发出一连串咔哒声。
他沉默片刻,才终于开口:
“我等可留于此地辅佐庭院。”
声音沉重如铁钟撞柱,回荡在耶利摩机铸坞的穹顶之下。
“我……吾可携所统三教余火,泊于星界之脉络,居于庭院之翼下。
若庭院肯赦一线余生,吾等愿以工铸应律,以理序佐政,开圣工坊、立中继坞、布械理轨、接权柄之绪脉。”
“——助汝庭院织其纲,铸其骨,使理性与齿轮重塑此界新序。”
说到这里,机械圣人微微停顿,接着他低低一笑,虽无血肉,却仍存一丝苍老工匠独有的冷峻自矜:
“然,吾不入调遣序列;不署汝编制,不听常调,不为号令驱使。”
“汝若召唤,吾或至;汝若驱策,吾便不行。”
“吾为破碎之工,非庭院之臂。”
语气不重,却有千钧分量。
听调不听宣,这是机械圣人表示出来的坦然,更是底线。
他没有把话说得刻薄,却将每一个身份坐标都明确——他可以协力,但不归附。
“吾以械理供政,汝以庇护赦众。”
“望庭院允吾三派之喘息,予我等于星界一隅存焰。”
他缓缓抬眼,光学镜如两轮烧尽光辉却仍闪动理智余烬的寒星:
“不再囚于缢王之链,亦不再为帝国元老之螺丝。”
“三派虽残,未忘其初义。”
“我虽孤行,仍祀主神之源名。”
机械圣人的话音落下,穹顶之下片刻沉静。
这一刻,整个耶利摩机铸坞中,除了远处机械臂调节螺环时发出的“咔哒”声,便只剩下夏修指尖缓缓摩挲银色手杖的轻响。
他没有急着开口,只是低头,目光略微掠过平台另一侧停靠的【神铸·第零枢机圣骑机】——那具被布马罗亲自守修的四代机,像一尊沉眠中的半神。
还真是诚意满满啊。
机械圣人已经给出了极大的诚意。
他愿意率领三派机械教会留驻庭院治下,并自承“不入序列,不听常调”,却也同样明确表示——他本人虽不可随意驱策,但三派教会皆可调遣。
一个不动的圣人,以及一整支随时可动的教会。
这一承诺本身,就是棋局中一枚极其珍贵的资源。夏修心知肚明。
但是,他还觉得不够,
庭院之主眼中寒芒微动,忽然抬头,语气温和,语调甚至透出几分随意与调侃,却偏偏带着让人无法忽视的锋意:
“你之前提过,分教会中……正教那一支,对我似乎颇多不满。”
他说话的时候,目光依旧望着远处机体,没有盯着机械圣人,却每一个字都像钉子敲进金属之中。
“如今你们要留下,入庭院管辖之下,我若执政使权,要面对一支本就对我不服气的派系。”
他说到这里,略一顿,嘴角扬起一抹浅笑,却冰冷得像抛洒在钢面的冷水:
“那么……我该如何处理这类不愿同调的齿轮?”
话里没有明言,但字字如刀锋擦过铸炉壁。
机械圣人没有立刻回应。
他那一身管线交错的金属身躯轻轻一震,蒸汽从脊背的排孔缓缓逸出,宛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