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只见那无尽迷雾与怪诞之景上，烟熏一般的文字再度浮现。
    先闻其声，方见其人。
    老鞋匠想让他学习自己的本事，这逆子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如今，他基本已经理清了这所谓的度人经的作用。
    尽管老鞋匠知晓这财庄十赌九骗，但奈何通宝财庄背景深厚，又养了一批泼皮无赖，老鞋匠哪怕气得浑身发抖，也不得不屈服，给儿子还完欠债后，一生钱财，耗之八九。
    她身旁，一个高大的方脸青年同样脸色悲戚，沉默不语。
    第二天，财庄来人，手握债条，上面就有老鞋匠儿子签字画押，白纸黑字！
    黄天在上，誓与赌毒不共戴天。
    到死之时，他都在担忧念叨，这天人永别，妻子老矣，逆子无术，今后时日，该当如何？
    作为清风陵看坟人，如此一幕，余琛早已司空见惯。
    就这般蹉跎十多年，也没个正经营生。
    和那执着于吃桂鳕鱼的乞丐与无亲无故的卖鱼老头儿被搬尸人送上来不同的是，清风陵埋葬的大部分死者虽然贫苦，但大多是有家有室之人，自应当有亲眷送其入殓，请来道士开路，踏上幽冥。
    走马灯一般的画面，浮现眼前。
    这小子从小便是叛逆，读书识字，偷奸耍滑，反倒是蹴鞠斗虫，天赋异禀。
    但话说回来，余琛在看完老鞋匠一生的走马灯后，大抵也明悟了他的遗愿。
    一名道士模样装扮的老人走在前方，步履浮夸，体态奇异，开路前行。
    想必这些年来，老鞋匠夫妇应当是劝了那浪荡子无数次，收效甚微。
    但和以往每一次不同的是，今日在他眼里，那崭新的坟头上，一道幽光，明灭不定。
    但短暂的失落过后，他又洒然一笑。
    在老道士身后，身着素衣的老妪白发苍苍，双眼通红，垂泪而泣。
    但仅是如此，也就罢了。
    老鞋匠的心头病，便是他的儿子。
    老鞋匠这一生虽然没发什么大财，可至少积累了些钱财，不说锦衣玉食，却足够那逆子娶妻生娃，安度一生。
    可直至大雪停息，日上三竿，那度人经也再没有浮现任何崭新的文字。
    【神通∶纸人纸马】
    这一下，可让余琛稍微犯了难。
    半个时辰后，下山离去。
    老鞋匠一气之下，口吐鲜血，一命呜呼。
    坐在吱吱作响的板凳儿上，余琛垂目沉思。
    【持书人∶余琛】
    经常将老两口气得昏天黑地，捶胸顿足。
    【时限∶三十六时辰】
    卖鱼老头儿无儿无女，唯有一身鱼腥味儿伴一生，还是邻居见他连日未曾外出，心头担忧，上前探望。
    “莫不是只有怀有执念的死者，方才能形成所谓灵愿？方才能被那度人经摄入河中？”
    ——赌。
    他双眼一闭，直视内景，却发现那度人经沉浮不定，再没有那一晚的异象。
    ——度化死者。
    黄泉河畔，又一道鬼影矗立。
    他闭上门窗，取出书卷，一展。
    “年过花甲，劳碌半生，本应享尽天伦，奈何膝下逆子，不争气乎，哀哉！”
    劳碌大半生，终到颐养之年，却碰上这档子事儿。
    一刻钟后，余琛终于忍不住严寒天气，进了屋。
    尽管修鞋制鞋乃是小道，比不得读书习武从商，但一年到头，也能赚些银钱。
    【浪子回头】
    同时，也叹那逆子，好不争气！
    身无枷锁，能读书识字，习武从商，偏偏不读。
    【凡愿九品】
    由此化作执念，死不瞑目，久久不散。
    渭水县城，旱桥湖畔，有一鞋匠。
    结果推门一看，却见老头儿躺在床上，已经僵硬，不知何时断了气儿。
    老鞋匠夫妻俩一问，顿时气儿不打一处来，大骂这逆子不学无术，吊儿郎当。
    他双手一展，拉开度人经。
    家中老父，就有门好手艺，偏偏不学。
    余琛这一坐，便是两个时辰。
    等到锅里热气腾腾，灶台柴火将熄，他眼前一亮，才有了定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