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莽王百万大军临境,景皇召您入宫,可是要让您领军北征?”
隐武阁,一间古色古香的书房内,候府大管家裘天海头颅低垂,浑浊的双眼盯着从袍底露出的脚尖,毕恭毕敬的问道。
“北莽此次南下扰我大周边境,虽然气势汹汹、来者不善,但自有八十万边军抗阻,皇上已命左军都督府信勇候前往北境长城了!”
书房上首的位置,一名身着金丝蟒袍、头戴紫金冠的中年男子稳稳坐在书案后,语气淡漠:“皇上今夜召我入宫,其实另有缘故!”
他头发乌黑、浓眉如剑,脸庞棱角分明如刀劈斧凿一般,有一种威严神武、不容忤逆的强大威势。
狭长的眸子中,精芒流转,似乎藏有千万刀枪组成的滔天杀阵。
只是静静坐着,却给人一种泰山当前的压迫与沉稳。
纵是蔓延北方数万里的北境长城,也很难挡得住骁勇善战的北莽彪汉。
“你身体里有什么,竟然将我的神念吞了个精光!”
姜离心中大惊,本能的想要后退躲避,但他站在寒风中两个时辰,身体早被冻僵,手脚根本不听使唤,直接摔倒在雪地上。
“嘻嘻,你虽然地位低下,但毕竟是镇武侯的子嗣,也好也好,他们投鼠忌器,我要逃出这盛京城倒多了几分胜算。”
而且与府内其他管家不同,裘天海无论对谁都是同一副表情,公事公办,也从未对姜离表现出任何的不耐和轻视。
“是离公子,他候在外面有段时间了,侯爷要不要见见?”
“离公子,您没事吧!”
下一瞬,一声猝不及防的惨叫突然从“姜离”的口中发出,刚刚钻入他的肉身的阴魂竟不知为何跌了出来。
它一路飘来,半个身子在雪地之上,另半个身子则还在地下,但所过之处,雪地平整,没有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
“见他作甚,读了十几年的经义典籍,心性却如此张狂盲目,他作这首诗想说什么?说我困住了他?他有什么能力去带兵杀敌、大展宏图!不去读圣贤经义、学那修身养性、治国安民的道理,整日里卖弄诗词、不知所谓,今后能成什么大器!”
百万铁骑汹汹南下,只为给身后莽族老幼妻女搏一个活命的机会。
突兀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姜离回首望去,却是一个又瘦又矮的老头站在雪中,面无表情的向自己望来。
刹那间,姜离觉得自己好像坠入了万丈深的冰窖,又像是出现在罡风呼啸的冰原,神魂周围全是嘶戾哀嚎的声音,将他包围。
他用力的晃了晃头,待晕涨的感觉消失,睁开双眼,只看到了漫天雪花在空中飞旋。
“欲将轻骑逐,大雪满弓刀,这是他作的诗?”
阴魂跌出姜离的肉身,惊恐骇然,原本凝实的阴魂体魄,此刻却透明如薄雾,虚虚浮浮,一阵风就能吹散。
姜离从地上站了起来,他认得眼前的老者,是镇武侯府的总管家,跟在姜时戎身边几十年,深得信任,地位很高,就连姜时戎的子嗣们见到裘天海也会客客气气。
只听嘭的一声巨响,方圆数百米内,地上的积雪都被荡开,半座镇武侯府邸都颤了一颤。
只能眼睁睁看着这头看上去与活人肉身无异的阴魂卷着一物从雪地中拔出下半身,嗖的一下冲入他的身体,消失不见。
“啊”
片息过后,待雪花重新落下,哪里还有阴魂的半个影子。
“姜离”发出阵阵怪笑,身体竟自雪地中漂浮了起来,他不屑的瞥了四名武脉五重境巨擎后期的亲兵一眼,就欲飞起。
姜时戎轻吟诗句,波澜不惊的眸子也不禁有些晃动,隐有怒火闪动。
姜离没有听到裘天海后面的话,他怔怔的望着高耸青墙后隐武阁气势恢宏的飞檐,没想到自己在寒冬中苦站了一晚,等到的竟是姜时戎的斥责和训骂!
“嘻嘻,好少年,大周钦天监的小崽子们追我正紧,你我脾气投缘,借你肉身和阳气一用!”
说着,他看了看身上棉衣都被雪水浸透的姜离,微微皱眉道:“半年前,侯爷随陛下西山狩猎,曾带回上好的大雪鹿皮,命府内制衣坊为每一位公子小姐制一件皮衣御寒……,应该是制衣坊疏忽了,老奴去为公子催催!”
无论武脉、气脉,还是儒道修习,都是越早越好。
“但在侯爷的拳意精神下,除非是超脱生死的鬼仙,否则任何阴魂都要魂飞魄散!”
“知道我的来意,却不想见我!”
姜时戎不悦甩袖,刚要命门外亲兵驱逐姜离,原本半眯的狭长眸子却猛地一睁,精芒爆射,虚室生电,亮若白昼。
“裘总管,我没事,刚刚那头鬼呢?”
“小小阴神,竟敢在我镇武侯府作祟,真是好大的胆子!”
姜时戎刚想要说什么,一道轻朗昂扬的少年声却从院外飘荡而来,诗词中奔腾的豪意与朝气,让他微微一愣。
一八五.二四八.一八五.三五
姜离的双眼依然可以视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