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一月,气温愈加森寒,即使在晌午,空气也有些要冻结的样子。
姜离走在侯府中,雪柳在前,烟雨和似云跟在姜离身后,好像他是被押解的犯人。
姜离早已习惯这种待遇。
他在这诺大的侯府中,其实就是一个被看管起来的囚徒。
所犯的罪名,也仅是大夫人嫉妒他已经过世多年的母亲。
没错,就是嫉妒!
姜离年幼时,曾从府内一些奴仆的话语中印证过这一点。
走过长长的巷道,穿过很多院落、花园、长廊,姜离足足走了两炷香,才来到大夫人居住的栖鸾轩。
殿内空气陷入寂静。
姜时戎是大周重臣,位高权重,却自诩清廉。
阎嬷嬷面无表情的扫了姜离一眼,转身走进栖鸾轩。
“好大的排场!”
姜离低着头,看不清是何表情。
“让他进来吧!”
大夫人这桌菜席,最少也要数百两银子,抵得上盛京城一户中等人家的全部家产。
大周律,入赘婿贱籍者,不得为农、不能为吏、不得封官、不能为师。
姜离看着长桌上堆成山的菜品,忍不住摇头。
这个世界,也有平民和穷人,与前世一样,绝大多数人都活的艰难拮据。
而且他隐隐有一种感觉,姜时戎似乎很怕面对母亲。
“阎嬷嬷,您怎么出来了!”
贺楼氏点了点头,阎嬷嬷就向着殿外喊了一声。
十八名面容清秀、肤白唇粉的及笄少女,像蝴蝶一样绕着长桌游走,端起一道道菜肴走到中年美妇身前。
“算了,都撤下去吧!”
雕工精致的屋舍连成片、层峦起伏,不知有多少间,姜离甚至看到了一个很大的戏台。
姜离身后的烟雨、似云也赶忙行礼。
“怎么来的这么迟?”
大殿内,贺楼氏眼角余光瞥见站在殿外等候的姜离,眉头不自觉的皱起,忽然感到一阵心烦意乱,胃口全无。
姜离只觉得耳旁一声惊雷炸裂。
都说一入侯门深似海,这就是最好的印证。
“好姻缘?”
两名身穿银鼠小袄的贴身婢女察言观色,按照中年美妇的喜好,夹起菜肴、舀起鲜汤送到美妇口中。
雪柳回头怒叱了一句,加快脚步追上前者。
贺楼氏长长叹息,语气黯然,一副十分伤神的样子。
只听上面的贺楼氏笑意盈盈道:“前军都督府云麾将军柳洪烈是景皇亲自册封的伯候,虽然家世、品阶不如我镇武侯府,但也是门庭显赫。
“庶子姜离拜见大夫人!”
一向将他视为肉中刺的大夫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心了?
上面摆满了大大小小近百个碟碗,盛满各种山珍海味、美味佳肴、精致糕点、浓汤鲜果。
“栖鸾轩”门庭高大,虽然只是大夫人起居的院落,却比起盛京城四五品官员的府邸还要气派。
姜离没有说话,只是默声跟在雪柳身后。
除了贺楼氏、阎嬷嬷和几个贴身婢女外,所有奴仆早就退出了大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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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楼氏的笑声飘到耳中,姜离心中咯噔一下,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长桌由金丝楠木制成,造型古朴大气,雕龙画凤,足足有二十米长。
她曾亲口说很讨厌姜离的这张脸,命他任何时候进来,都不能抬头。
过了不知多久,贺楼氏的声音,才从上方悠悠传来。
院门外,二十名身着大周骁勇铠的军士持戟而立,千锤百炼的银色明铠在日光下爆出团团冷芒,肃杀威严。
“小姐,那个庶子还在门外候着!”阎嬷嬷低声道。
“姜离愚笨,让夫人失望了!”
“罢了,你既是时戎的子嗣,我身为侯府主母,也算是你的母亲,孩子再顽劣,我这当母亲的也不能袖手旁观,置之不理,终归还是希望你能有一个好的归宿!”
不知道这银钱的缺口是拿什么补齐的。
他隐藏在袖中的拳头猛地攥起,缓缓抬头,姜离双眼微微眯起,直视贺楼氏的双眸。
皇室赏赐了很多田地、房产、庄园,也支撑不了侯府上下的这般用度。
这是姜离重生后第一次进栖鸾轩,但脑海中的记忆过于深刻,让他产生一种十分压抑的感觉。
亭台楼阁、池馆水榭,隐于青树翠柏之间,更有假山怪石、盆景花坛和各种珍稀绿植点缀。
栖鸾轩占据侯府五分之一的面积。
姜离跨入殿内,站在殿门口,低头请安,没有抬头直视坐在上首位置的贺楼氏。
记忆中,前身每次来栖鸾轩,都是提心吊胆、小心翼翼,生怕哪里做得不对,被大夫人责罚。
“姜离,你幼年不幸,母亲亡故的早,幸得在我这侯府的羽翼庇佑下茁壮成长,这些年,我也对伱抱有很高的期望,希望你成年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