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朝廷来说,肯定不能允许马家这种大家族完全掌控当地。
这些人可不是什么好鸟,你让他们一手遮天,他们就敢在当地搞家族式的黑社会组织,完全攫取当地治权,把所有非本家族的人都当奴隶牛马来对待。
所以当局势稳定之后,朝廷往往会出一笔钱,强行从当地大族中收购一部分土地,分给其他下南洋的百姓。
且大族拿了卖地的钱,往往还要继续跟随朝廷政策,往更难的地方或者新近纳入统治的地方去拓殖。
比如目前最火热的大小瞻洲(澳大利亚和新西兰)以及北贺洲西岸。
只是对于大族来说,他们辛苦开垦的良田,哪舍得卖,这种地完全就是有价无市,可以传给子孙万代的。
是以,知府李銮宣的话音刚落,屋内直接就炸了锅,一群族长乡贤哇哇大叫。
脾气暴躁,城府不深的,嘴里已经在不停描述各种生殖器官了。
而李知府早就习惯了这些,只要他们不指名道姓骂自己,一切都当没有听见。
马耀宗的父亲,番禺马氏的族长见李知府脸皮奇厚,完全没有被激怒,反而还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就知道这一关没那么好过。
要是这李知府急了跟他们对喷起来,亦或者拿出官威压人,甚至打他们一顿板子,他们完全不怕,反而可以借题发挥把事情闹大,把水搅浑,最好是能弄到共和议会里面去。
南洋的共和议会,可不是神州赤县那种样子货。
“大人,朝廷里这是出奸臣了啊,我们新马府一共不过五十余万亩的良田,我们十家人手中,总共也不到三十万亩,这一下就要划出去十万亩,实在难以让人接受!”番禺马的族长说道。
兴龙省(马来半岛)毕竟不是南暨省(爪哇岛),耕地面积完全不能和后者相比,十万亩的土地,可真不少。
“有失才有得嘛。”李銮宣李知府看这些大族吃瘪,心里甜的跟蜜糖似的,他啜饮了一口凉茶,好像这苦苦的玩意都变甜丝丝的了。
“朝廷自然知道这要求有些过分,不过目前我大虞朝的形势就是这样,各有各的难处,大家要多克服克服。
当然,陛下仁爱厚德,不会让你们吃亏的,因此已经恩准新马府今年可以给三个镇守使的官位,以及一个大瞻洲亲藩君男的爵位,就看诸位谁肯为朝廷分忧解难了。”
听起来似乎不错,三个世袭罔替跟土司差不多的镇守使,以及一个属于贵族的华人亲藩男爵。
但屋内的十大族族长依然不为所动,因为现在早就过了南洋的初创时期了。
这时候的镇守使,大多封地就在雨林深处,不但需要自己去开垦建设,也远没有十几二十年前那么好弄。
至于大瞻洲的亲藩男爵,那更呵呵了,能淘金的地方肯定不会封,不能淘金的地方,他妈的,毒蛇成群,大老鼠站起来比人都高,据说还会拳击。
那他妈是去当贵族吗,那是去当野人好不好!
“诸位,诸位,这人呐,目光要放长远一点,当年这新马府除了府城,不也是处处瘴疫,遍地蛇鼠嘛。
咱们哪一家没有丁壮被猪婆龙和大蟒蛇吞杀过,但现在呢,不也是鱼米之乡了。
你们现在身家丰厚,但是却没有官帽更没有爵位,难道不该趁现在这个机会,为子孙再打拼打拼?”
李銮宣李知府还在循循善诱,但善财难舍,这可是十万亩地啊!
“府台大人说的有理,不过去开发地方当镇守使,去大瞻洲做男爵我们都可以,出钱出力都行。
但是这地,是我们祖祖辈辈辛辛苦苦开垦出来的,哪有一道命令,就强要我们卖的?”
马耀宗的父亲番禺马氏族长没有出来说话,但另一个马氏的族长不乐意了,他梗着脖子看着知府李銮宣,颇有几分不服的样子。
给脸不要脸,那就拿你当出头鸟吧,李知府在心里冷哼了一声,站起身来,看着这位族长。
“照你这么说,这新马府就是你家的是吧?”李銮宣甩了甩官服的袖子,一句白话国骂就出口了。
“我叼你妈的,你他妈的在老家的时候是个什么东西,看见了满清衙役都要被吓得抖三抖的玩意,现在倒是人模狗样了起来!
叼你妈的,当年你是怎么下南洋的,还记得不?
当年你他妈是坐着万岁爷免费运人的大船下来的,不但没收你一文钱船费,还管你全家吃穿。
到了地方怕你们饿死,又给三月的粮食,吃完了还可以继续申请。
怕你打不过土人,上好的刀枪免费给你,还专门派人来教你用。
怕你们得病,神仙水(奎宁水)、河仙石散(蒙脱石散)等上好药物,不要钱发给你们用。
怕你们种地亏本,五年不曾收一文钱的赋税。
这一切,都是万岁爷自己掏内帑给垫上的,以至于他老人家御极二十多年,宫室舍不得修,秀女舍不得选,一饭不过三菜一汤,四时八节常服不过四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