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器官部件悬浮在各自的光波层中,既保持着生命原有的拓扑结构,又像被某种至高法则强行固定,像件令人头皮发麻的“分层解剖学艺术装置”。
最诡异的是所有部件仍在运转,仿佛这只飞蛾正在经历一场永无止境的量子芝诺效应——既死又活的叠加态。
“我勒个豆!”
小别致既害怕又激动,声音都变调了,
“大姐头,这就是传说中的熵减攻击吗?这鬼面老登明显是在倒放生命的组装过程啊!”
“熵减攻击……”
宋微尘无意识重复了一遍,心里口里都在发苦,这个词儿她狠陌生啊……小别致的问题明显超纲了啊……她事实上只听懂了它说的那句“是在倒放生命的组装过程。”
脑子里有什么一闪而过,宋微尘顿住了,那是什么?她刚才分明想到了什么!
“大——”
“别说话!尽量避开攻击,让我想想。”
宋微尘打断了小别致的话,努力想抓住脑内某个一闪而过的念头。
是了!
她可能知道尸陀鬼王的攻击方式了!
它本质上是一种意识怪物,攻击方式和危害程度不取决于尸陀怙主自身或者咒死术的力量,而取决于被攻击对象的想象力!
换句话说,如果小别致压根儿不知道什么是“熵减攻击”,尸陀怙主就不可能“生出”这样的大招来对付它和宋微尘。
再换句话说,从第一次遭遇尸陀怙主开始,它所有的攻击手段——那些黑蛇黑蜘蛛、地狱沼泽盛开的彼岸花,以及克苏鲁似的怪手怪眼,统统都来自宋微尘自己的想象——你恐惧什么,我就显化什么来杀死你。
如果尸陀鬼王有战斗slogan,那必定是:
我不制造死亡,我只是你想象出来的死亡的搬运工。
.
“小别致,我知道怎么打赢它了!”
“弱化你的想象力!尤其不要想象关于我们的死亡场景!”
宋微尘越说眼睛越亮,这个推论一定没错!所以尸陀鬼王第一次出现时,是靠“她对死亡的恐惧”来捕捉和定位她的所在,当她心中的畏死感消失,尸陀怙主的“雷达”就失灵了,变得无法再锁定她,她也因此脱身。
而第二次它再出现,宋微尘认为不怕死就不会死,所以摆出一副慷慨赴死的样子——现在想来,这招之所以失败,是因为她是“演”给自己看的不畏死,而非从心里没有恐惧——其实她一直在潜意识里幻想自己的死亡可能性,而这正是尸陀鬼王杀死她的源动力。
所以要想赢它,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要想,不要惧。
“小别致,入定,入定!脑袋放空,我们什么都不要想它就拿咱没招儿!”
……
“咳,大姐头,来不及了……”
小肉豚鼠苦着一张脸,肉爪子指了指洞内的另一个方向,那是黑眼尸陀鬼王的所在。
“我刚才已经把熵熷攻击的可能性在它身上想了一遍了……”
“?!!!!”
……
宋微尘突然开始后悔为什么要蕴化出这只肉豚鼠做自己的幻灵……造孽!
“咯咯,喀——”
诡异的骨头转动声再次响起,宋微尘认命地看向声音来源——不远处,黑眼的尸陀怙主的下颌骨缓缓咧开,像是在笑,而它额间那空洞的眼窝深处分明也在酝酿着什么。
果然,黑眼鬼王的眼窝深处同样泛起一层层光波,不过是幽绿色的,攻击手法与红眼鬼王几乎一致,小别致勉强带着宋微尘躲了几次,其中一轮光波在扩散过程中碰到了那只被拆解的飞蛾,比先前更可怖的一幕出现了:
飞蛾被拆解的器官,那些中肠和马氏管突然失控增生,扭曲膨胀成肉瘤状集群,而这层集群的表面则满是复眼、足肢与口器。
原本飞蛾的几丁质外骨骼则长满了神经索突触,如同一块活体电路板。
同时,更加诡异的因果倒错产生了,
飞蛾的网状气管发生木质化,向外延伸出无数藤蔓状的排泄管,并在末端开花结果——透明的果实内包着无数微型的飞蛾胚胎。
而这些飞蛾胚胎“死亡”与“存活”状态同时叠加,呈现出腐烂的蛆虫与新生的幼虫两种形态,在同一个体上争夺存在权。
这就是熵熷攻击吗?这场面已经不足以用惊惧和恶心来形容。
……
“小别致,你的想象力真脏啊……”
……
小肉豚鼠嘴巴张成一个“o”型,显然它也看呆了,好容易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大姐头,恶心归恶心,这不正验证了你的猜想吗?尸陀怙主的攻击手段源自它攻击对象对死亡的恐惧和想象力。”
“不得不说,鼠鼠我呀真是一只哲学思辨鼠呢!你看,多么完美的对称!”
“熵减攻击是将生命合理解构,代表绝对秩序。”
“而商熷攻击则是将生命注入混沌创造力,代表绝对失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