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沿着屋顶走来,轻盈的跳到桌子上:“不打了?我还没用过梁家刀法呢。”
屋檐上没了杀手,月牙升上半空,陈迹轻轻夹了一口腊肉塞进嘴里,仿佛刚刚什么都没发生:“不打了,以名利二字为刀,足矣。”
翌日清晨,鸡鸣破晓。
陈迹起身来到院中,脱光了衣服,用冰冷的水洗去一身酒气、灰尘。像是要将过去的自己洗掉,重新换上一身面具。
直到洗得浑身通红,才回到学徒寝房里。
他站在衣柜前犹豫半晌,最终取出李记定制的衣裳换上。黑色的立领大襟,针脚细密紧实,精致。
陈迹拎起衣摆,摩挲着衣摆。里面藏着的是他应急时可以用的金瓜子,是不曾明说的少女心思。
他来到院中,就着水缸里的水面,看着水中的自己,瘦削,干练,坚定。
陈迹回想起师父留下的信,头也不转的问乌云:“乌云,我现在像不像一个王了?刚刚重临世间的那种。”
乌云瞅他一眼:“不像。”
陈迹笑道:“不像就不像吧。”
他收拾好一个布包袱,斜背在肩上。
陈迹来到门口,又回头深深望了一眼医馆,直到看够了,这才将大门落了锁,走进清晨赶集的人流。
从此以后,候鸟不需要再往南飞了,他在这个世界也没了故乡。
江湖上又多了一个不归客。
……
……
人潮中。陈迹低声问道:“他们从哪里走?”
乌云从他怀里钻出来:“从清平街柳府出发,由望春门街转去红豆巷,最后从北门出城。”
陈迹步履加快,渐渐奔跑起来。
他穿过人流与车马的缝隙,向清平街跑去。
到得清平街时,陈迹没有靠近,而是站在平行着的临街,目光穿过小巷望着柳府门前。
陈迹问道:“想吃什么?包子还是油条?听佘登科说临街有一家糟鱼的店面不错,要不等会儿带你吃鱼?”
乌云眼睛一亮:“不吃鱼,吃包子!”
“那吃羊肉的还是猪肉的?”
“羊肉的!”
正买包子时一人戴着斗笠停在他身后不远处:“今日郡主押往京城,我就知道你会来。”
陈迹转头,竟是金猪,他随口说道:“金猪大人不是已经回京了吗,怎会出现在这里?”
金猪笑眯眯道:“下属叛变去了别人麾下,不来聊两句,我以后怎么睡得着。”
陈迹掏出铜钱扔给包子铺的伙计,接过包子转身道:“金猪大人是来清理门户的?”
金猪诚恳道:“自然不是。陈迹,我知道你想做什么,我也知道你与白龙只是一场交易……不如我们也来做一场交易?救郡主时若需要我,我会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出手。”
陈迹不置可否:“金猪大人想要我做什么?”
金猪说道:“救下郡主后,你也要在力所能及范围内帮我一次。”
陈迹漫不经心道:“金猪大人不怕我救下郡主之后言而无信?”
金猪乐呵呵道:“我金猪从无念山出来之后,除了天马谁也不信,但现在我信你。”
陈迹问道:“为何?”
金猪认真说道:“因为你为了朋友真能豁出性命。你这种人快死绝了,见着一个不容易。陈迹,我帮你一次,你帮我一次,公平合理,童叟无欺。”
陈迹沉默不语。
若不是他见过金猪的演技,恐怕真就信了对方的话。
金猪低声道:“为表诚意,你想问关于郡主之事,我知无不答,言无不尽。”
陈迹问道:“朝廷会如何处置她?”
金猪想了想:“按照以往先例,藩王子女若逃过一死,应是软禁在东六宫中的景阳宫成为道士、道姑,为皇家供奉道祖香火。”
陈迹轻声问道:“东六宫?”
金猪解释道:“紫禁城以中轴线划分东西六宫,东六宫有景仁宫、承乾宫、钟粹宫、景阳宫、永和宫、延禧宫,其中景仁宫为皇后居所,钟粹宫为太子居所。至于西六宫,以前是妃子住的地方,但当今圣上不喜女色,便给了我司礼监内廷直驾,解烦楼便在其中,护卫陛下周全。”
金猪压了压斗笠的帽檐:“进了景阳宫的人,很少有人能活着出来,都老死在里面。”
陈迹嗯了一声:“明白了。”
金猪问道:“成交吗?你若想救郡主,一定需要我这么一个百事通。”
陈迹思忖许久,他不知道这是不是押官门径的另一种修行方式,但他别无选择:“成交。”
金猪面露欣喜:“你记住,若在这司礼监内遇到任何事,找我比找白龙管用,你我今后在衙门里是对头,私底下便是好兄弟!”
“兄弟?”
金猪拍了拍陈迹肩膀:“以前的且不算我现在是真心想和你做朋友。”
“多谢大人体谅,”陈迹说话间,赫然看见柳府大门打开,一行人将一位罩着黑布袋的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