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止是动作?简直是……雷霆手段。”
“今天,县委组织部直接下来考察了,带队的是蒋珂文部长本人!”
“蒋珂文亲自来考察提拔一个副科级?”江昭阳眉峰猛地一跳。
他心里的惊讶再也掩饰不住,直接溢于言表,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这规格……是不是高了点?”
组织部长亲自下场操刀一个副镇长的任命,这是极其罕见的信号,意味着这不是一次普通的程序性考察,而是强力意志的体现和推动!
“何止是高,简直是反常!”邱洪的语调加重,带着一种压抑的愤怒和无奈,“更反常的是谈话!”
“名义上是考察,听取不同意见,实际呢?”
他冷笑一声,那笑声里满是苦涩,“谈话对象名单都是清一色的与何狄称兄道弟、关系紧密的那几号人!”
“赵卫东,刘长河,还有马奎……一个反对的都没有!”他掰着手指头,名字一个个像是烙铁烫出来的印记。
江昭阳甚至能听到自己心脏沉沉搏动的声音。
邱洪的描述勾勒出一幅极其清晰的画面:一个精心筛选的“意见圈”,一场预先设定好结论的“走秀”。
“结论可想而知。”江昭阳的声音很轻,却像铁锤砸在棉絮上,沉闷而清晰。
“简直连想都不用想!”邱洪语速加快,似乎要把胸中的憋闷一股脑倒出来,“他们那些人,都是做过工作的。”
“每个人说辞几乎一致:何狄同志政治坚定、能力突出、勇于担当、群众基础良好……总之,该用、该提拔!”
“没有……投票表决吗?”江昭阳抱着最后一丝侥幸。
“投了。”邱洪嘴角扯出一个更冷的弧度,“怎么没投?但人家玩得更绝!”
“直接缩小了投票范围。”
“不是全体干部职工参加,而是……仅限于在家的副科级以上干部参加!”
他又补充道,每一个字都透着寒意,“关键是,推荐对象名单上,名字就一个——何狄!”
“连个竞争者都没有,就他一个。”
“这不摆明了就是走个过场,强行让他‘当选’吗?!再加上会前他们早就做足了工作,拉票许诺许到家了,要过半票数还有什么难的?”
“根本就是水到渠成、万无一失!”
邱洪的描述如同一块块冰砖,垒砌在江昭阳的心头。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程序瑕疵,而是赤裸裸的操纵和压制!
他感到一种被排除在权力游戏核心之外的巨大羞辱和愤怒,那“副科级以上”的范围,就像是故意卡在他缺席而林维泉派系势力占优的点上。
“蒋部长……没有和你们几位党委成员谈吗?”江昭阳的语气低沉下去,带着一种深沉的失望和质疑。
“谈了!”邱洪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膝盖,力道不轻,“谈了还不如不谈!”
“跟我谈的时候……哼!”他回想起当时的场景,脸色铁青,“蒋部长那个官腔打得……滴水不漏,又压得人喘不过气!”
“开口闭口就是‘要站在讲政治的高度’,‘要理解组织意图’,‘关键时期要识大体、顾大局’,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要‘自觉’跟组织保持一致!”
“什么叫保持一致?”
“现在就是他蒋珂文说的就是组织!”
“他一个县委常委、组织部长亲自跟你谈话,那个无形的压迫感……”
“江镇长,你也知道的,职位摆在那里,那种气场,那种压力,没有经历过,根本无法想象有多沉重!”
“简直能把人按到地底下去!”
邱洪的描述让江昭阳能清晰地感受到那种场景,在这种绝对的权力面前,个人坚持是渺小而可笑的。
“压力之下,那……你们都同意了?”江昭阳问,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疲惫。
他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可能更加刺心,但他必须问。
邱洪低下头,又猛地抬起来,眼中满是屈辱和无奈:“压力?那种情况下,那已经不叫压力了!叫泰山压顶!”
“党委成员……我看得出来,肚子里有苦水,但谁又敢当着蒋珂文的面直抒胸臆?”
“我估计……大多数人都违心地点了头!”
“至少没有当场提出明确的不同意见。”“违心”两个字,他说得极其沉重。
“那你呢?邱书记?”江昭阳的目光死死地钉在邱洪的脸上,他知道他身上那股拗劲和耿直。
邱洪迎着他的目光,眼神里有一种近乎悲壮的正气:“单独谈话时,我没有!我没有点头,我说了不同的看法!”
他挺直了腰背,“我跟蒋珂文谈了我个人的意见,何狄这个人,问题不少,再说这次考察程序上有待商榷的地方也不少。”
“建议组织上要更加审慎考察,看看是否有更全面的人选比较比较?”
“然后呢?”江昭阳屏住呼吸。
“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