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如此凶猛的碰撞就算是赵寻安都有些支撑不住,因着丹田封禁,如今只能默诵经文沉心静气,一路往至深处落。
十数息后天光只余一杯口大小,未及多久消失化作彻底的暗,赵寻安的神智在不停的撞击里变得浑浑噩噩。
也不知过了多久,却是轰然一声响,原本浑浑噩噩的赵寻安神识渐回,四下打量,发现自己身处一处温热水域,热气升腾,惊带着些许的香。
带着疑惑使劲嗅了嗅周遭的气味,赵寻安眉头高皱,真就是香,便如一锅炖了整整一宿的鸡汤,扑鼻而来的皆是醇厚!
仔细观察四周水域,颜色却是橙黄,可见诸多被高温煮烂的物件,略作思量一抹惊悚浮上赵寻安心头,禁不住大大的吸了口凉气。
眼前所见,可不正是一锅炖的火候十足的汤头?
便在悚意浮起之际,雾气腾腾碧落垂下一巨大无比物体,轰然落入水中紧接提起,十数里水域连同皮开肉绽的巨怪大鱼尽数升向高处,赵寻安也被囊括其中。
“彼其娘之,真就成了汤头?!”
原本的些许悚意化作无比的恐怖,赵寻安禁不住大声呼喊,那舀水的物件,可不正是一个巨大的黑色汤勺!
“嘭~!”
眼前景象骤然变化,赵寻安一屁股坐在地上,四下打量竟然有些熟稔,看着眼前佝偻身体熬汤的老人,便整张脸面都开始抖。
如今所在乃是鹿角部落大长老的灰石屋子,而那个用汤勺不断搅动肉汤的老人,可不正是大长老?
“大长老,你、你”
想想一路所见,再看看那口吊在火堆上的釜,赵寻安便汗毛都竖了起来。
大长老舀起一勺汤头尝了尝,满意的点头说:
“火候正好滋味甚足,我这老朽身躯,也只能吃些软烂的东西了。”
“大长老,您可是在以天地作食?”
强忍心中惊悚赵寻安沉声问,大长老点头说:
“你向水旋而去见了诸般景象,当是看的清楚。”
“......因何把我掷出?”
赵寻安眼角抽动的再问,大长老端着盛满汤头的石碗坐下,敲着石碗说:
“天下之理轻者易化重者难化,譬如风云须臾变灭金玉之性历久不渝,你与这方天地来说太重了,些许篝火如何能融?”
“我老了,牙口早便不堪用度,吃些软烂轻盈的还好说,若是遇到你这金石一般生硬的,可不就得挑出来。”
言语间大长老汤水吃得津津有味,赵寻安用力咬牙,沉声说:
“您可是文始精髓,天地至理之一,如此损伤天地生灵,可不是逆天道而行?”
听闻赵寻安言语大长老先是愣,随之却是哈哈大笑的说:
“赵寻安,你可是仙人,如此言语可不是傻?”
“我再问你,釜,为甚?”
“釜者,化也。”
赵寻安不假思索的说,紧接却是一口凉气入腹,大长老轻点头:
“不愧是变数,看来,你已经明白了。”
“......”
赵寻安沉默,走到那口釜前,看着正在咕嘟咕嘟冒泡的汤头有些出神,大长老边吃边说:
“我本一游方郎中,数十载岁月活人无数,可所得只是将将温饱。”
“那年瘟疫横行我以古方无偿救治,活命者诸多,可生者却因亲人故去与我恶,把我打死在密林深处,魂魄郁结不得解,化作冤魂每日里哀嚎徘徊。”
“身为天地间的大变数,可融九字极真入体的崇高者,赵仙人定然不会知晓寒风吹过赤裸魂魄的痛,真就无可比拟。”
“说来也是幸,便在魂魄因着罡风快要消散之际,我却遇到了上一任的釜字文始精髓,一位心底纯良的教书先生。”
“因着陋习损伤稚子据理力争,如此教书育人者却被恶民以蛊惑之名殴打凌辱赶入密林。”
“真就是讽刺啊,医身的医者医心的文人最终下场却是这般凄惨,赵仙人,可能与我说说,天理何在?”
“上一任传承者因着这个釜字魂飞魄散,却是被我得了身,两方郁气所结,与这世间可能有善念存?”
听闻大长老言语赵寻安深吸气,却是想起第一道本宇字文始精髓的来处,可不正是铃铛的爷爷?
因着女子良善而做继任,所想便是世间的好,而大长老却是因着恶念,所想却尽是世间的恶!
“化作文始精髓后,与这釜字却是出奇的贴切,只得短短十年便了悟其中意味,甚合心意,便是个化!”
说到这里大长老灿烂的笑,拂去长须挂着的食物残骸,指了指屋顶说:
“化天地做一口釜,引天河之水洗涤世间污垢,炖煮万物生灵当补,赵仙人,我这釜者化也,运用的可是精湛?”
见得大长老笑的灿烂,赵寻安却是轻摇头,沉声说:
“大长老,你于釜字,怕是有些误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