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难以抑制地微微一颤,本就绷紧的下颚线条更显冷硬。
桑家母女登门带来的那股冰冷刺骨的寒气,仿佛还凝固在永定侯府正厅的空气中。
许氏被女儿江颂宜扶回内室,那强行压抑在端庄仪态下的怒火和悲怆才彻底冲破闸门,化作一阵阵撕心裂肺的低泣。
她紧握着女儿的手,指甲几乎要嵌入颂宜的皮肉。
“颂宜……你哥哥……他以后……”许氏的声音破碎不堪,哽在喉头,“还有桑家!桑家那个丫头!”她的眼睛赤红,“她那是什么眼神?什么话?当她是什么金枝玉叶!我儿锦昭便是残了废了,也不是她可以轻贱的!若不是侯爷不在,我今日……”
她说不下去,身体剧烈地颤抖着。
江颂宜一言不发,只是更紧地回握住母亲冰凉的手,用自己的温度传递无声的支撑。
“娘,”江颂宜的声音带着一种被冰镇过的镇定,“此女心性凉薄,不堪为配。早识破,是幸事。”
许氏泪眼朦胧地看着女儿,女儿的镇静奇异地抚平了些许她沸腾的怒火,但另一种更深的忧虑却攀上心头。
“幸事?是这等不堪的人,退了干净!只是娘实在糊涂!上次你在我跟前儿心里念叨过,说这桑雯茵会和那江玉窈的哥哥廖陵奚闹出什么私奔的丑事!可你瞧瞧,”
她指向外面,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愤懑和极大的困惑,“她人还好端端地在这儿!在我侯府作妖!哪里半点要私奔的迹象?难道是我记错了?还是你这‘预知’也有不灵光的时候?”许
氏此刻满腔怒火无处发泄,前世女儿所“预知”的桑雯茵丑闻未能如期上演,似乎成了对她此刻巨大失望的一种嘲弄。
江颂宜被母亲问得一怔。桑雯茵和廖陵奚私奔的事,前世确凿无疑地发生在她和哥哥大婚前夕,是一场轰动全城的丑闻。为何这一世,到了这个时间点,竟然毫无动静?
难道自己的重生,真的引发了某些不可知的变数?
就在她心头震动之际,一个丫鬟垂首碎步入内禀报:“夫人,县主,桑夫人和桑小姐说,既探望过夫人了,还想去书房那边看看世子爷是否安好,当面问安。”
许氏一听,脸上的泪痕未干,眉头已然锁紧。
去看锦昭?此刻让锦昭看到桑雯茵那副嘴脸?不行!
她正要出言断然拒绝,却被女儿一个眼神轻轻止住。
江颂宜眼底闪过一丝异样的光,一个模糊的念头升起:变数?或许未必是她所想那样?
她抬起头,对丫鬟道:“请桑夫人和桑小姐稍待,我与母亲更衣,随后同去书房。”
许氏不解地看向女儿,江颂宜只低声道:“娘,哥哥未必想见她们。但我们总需做个了结。”
她需要一个彻底的死心,也为了哥哥。
桑家打着探病的幌子,那就让她们自己把这虚伪彻底撕碎!
当许氏和江颂宜重新整理仪容,来到通往书房的庭院回廊时,桑夫人和桑雯茵已在廊下等候。
桑夫人脸上堆着过分热络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尴尬的笑容。桑雯茵则微微蹙着眉,站在离母亲两步远的地方,侧身对着庭中一丛枯败的竹枝。
风拂过,浅蓝色的裙裾微微晃动,衬得她腰肢细得有些不自然,一手无意识地轻轻覆在小腹前侧,像是在遮挡什么。
她依旧是那副拒人千里的姿态,但眉宇间除了固有的冷傲,似乎还添了一缕难以捕捉的烦躁。
江颂宜的目光落在桑雯茵身上,那种违和感在她心头再度浮现。为何私奔没发生?是时机未到,还是……眼前这人,其实根本走不了?
轰隆——!
一道无声却足以天崩地裂的惊雷,在江颂宜的脑海中炸响。
原来,桑雯茵她竟然孕了!孩子还是廖陵奚的!
时间点……就在哥哥重伤之前!
信息量如滔天洪水瞬间冲垮江颂宜的心防,她的脸色在那一刹那褪得煞白。
几乎是与此同时,许氏猛地顿住了脚步。
许氏刚刚被丫鬟扶起时为了强撑面子饮下一口压惊的热茶,此刻再也无法承受这石破天惊的秘密带来的冲击,噗地一声将口中滚烫的茶水全数喷溅出来,狼狈至极。
茶水顺着她的下颌和衣襟淋漓而下,甚至直接喷到了离得稍近些的桑夫人的裙摆上。
“娘!”江颂宜猛地回神,一把扶住剧烈呛咳、狼狈不堪的母亲,心脏狂跳。
糟糕!
“啊!”桑夫人被滚热的茶水和许氏这突如其来的失态惊得直接跳了起来,慌忙避开,低头心疼地看着自己精致裙摆上那片深褐色的茶渍,又惊又疑地看向狼狈喘息的许氏:“侯夫人!您……您这是怎么了?可是身子不适?”
连一直侧身站着的桑雯茵也被这混乱的动静惊动,愕然转过头来。
当她的目光触及许氏狼狈呛咳的模样时,那双漂亮的眼眸里瞬间闪过毫不掩饰的鄙夷和厌烦——堂堂永定侯夫人,竟是如此粗鄙失仪!
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