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孤……是火坑?”
砰!
衣袖拂动。
打翻的青梅酿,混着李肇衣襟间的冷香,在逼仄的空间酿成醉人的毒。
“当年在普济寺见你疼得发抖,却咬紧牙关不声不响,孤就觉得……”
“觉得什么?”薛绥看不清他的脸,只觉那灼人的气息好似寒夜燃起的篝火,烫得她脊背阵阵战栗。
“你眼中有光。”李肇轻碰她的耳垂,指尖抚过她鬓发,将人箍得更紧。
“此刻亦然。”
薛绥沉默,一动不动。
他却没有再进一步。
而是安静地盯着她眨动的睫毛,半跪在地,将她慢慢扶坐起来,目光顺着她凌乱的衣衫看向那一片玉白,留着深浅不一的疤痕。
用了他送去的祛疤膏药,仍然没有彻底淡化。
“疼吗?”
他又问。
然后吻向那淡淡的旧疤,好似驯服烈马的骑士在安抚受惊的幼兽……
雨打瓦檐的声音,清晰起来。
滴答!
滴——答——
似紊乱的心跳,又似一曲破碎的哀弦,几乎掩不住李肇颤抖的喉结,发出那句混着委屈的低语。
“平安,你帮帮我……”
他的额头抵着她的,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脆弱。
“孤撑不住了。”
衣摆蹭过小腿,激起一片战栗。
薛绥只挣扎了一下。
微不可察的一下。
她被大手紧箍,瞥一眼那张缓解蛊毒的方子,静静地落在地上,被青梅酒浸湿。
玉带坠地,发出一声沉哑的闷响。
她顺从的,在李肇的引领,任由他宣泄心头的不满,感受那衣物下急促的心跳,呼吸都仿佛被他掠夺……
“平安。”
李肇紧盯着他。
眼底翻涌着近乎偏执的贪念。
“莫用这般眼神看孤……”
他微微阖上眼睛,嗓音变得沙哑艰涩,一边喘息一边低语。
“孤也不想如此……如此卑劣……”
“太子殿下……”
薛绥的话被他用吻截断。
这个吻带着惩罚的意味,极致碾压,却在目光触及她蹙起的眉头时,变得温柔,鼻尖蹭过她汗湿的鬓角,像一只受伤的困兽在安抚同样痛楚的猎物……
渐渐放缓。
渐渐紧绷……
雨声落入彼此交叠的双手。
“平安。”他沙哑低唤。
漫过脊髓的快意,直抵灵台……
他掐住她柔韧的腰际,大脑有瞬间的空白……
从未有过的酣畅。
让人堕落。
他听见自己发出一声低叹,像春末的蚕,吐尽最后一丝丝缕。
沉迷似的,困在情丝蛊营造的温柔乡……
“当初,孤便不该放你去端王府。”他喉间滚动着餍足的叹息,指尖覆上她后腰的伤疤。
薛绥仰头,看向火红的炭炉。
一只扑火的飞蛾蜷曲着焦翅粘在火炭上,滋的一声,如同情丝蛊在血脉里发出的欢鸣……
她知道有些东西碎在了今夜的雨里……
譬如理智,譬如退路。
“孤走了。”李肇俯身吻了吻她汗湿的鬓角,勾住她的掌心。
见她沉默,不看自己,他系腰带的动作顿了顿。
“往后,孤的命,是你的。”
“山河为契,生死作蛊。”
最后几个字混在檐角的风啸声里,轻得如同残雨坠入青石板的颤音。
案上的青梅酒早已凉透,薛绥却觉得心口滚烫。
她坐在窗边,看着晨曦为案头的半卷医书染上柔光,指尖抚过窗扉上蜿蜒下来的水痕,忽然一叹。
情丝蛊也好,救命恩也罢,此刻都成了这盘大棋的脉络,早已分割不清。
她唯一清楚的是,从今夜起,她与李肇的命运,已如这雨夜的酒和水,再难轻易剥离……
除非,情丝蛊解去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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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更天,骤雨初歇。
李桓踩着积水泥泞的青石板入府,靴底溅起细碎水花。
暗卫慌忙从廊下钻出来,见他脸色冷凝似冰,发梢还晕着雨水的湿气,慌乱请安。
“昨夜如何?”
李桓瞥一眼檀秋院紧闭的窗扉,声音里浸着秋夜的凉。
侍卫低头,脊背绷紧。
“回王爷,侧妃屋内烛火……寅时方灭,小的未见异动。”
昨夜暴雨来得急,他们二人躲进耳房去避雨烤火,谁承想炭盆烘得人发困,死活睁不开眼睛,直到听见更声才惊醒。
有没有异动,他们真的不知情。
但是怕王爷责怪,也不敢道出真相。
李桓眉峰微蹙。
想着昨夜冒雨去见诏使却落了个空,他沉默片刻,慢慢点头。
“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