粮拨付,一个管军械督造,配合无间……听说马大人的如夫人,曾是王大人府上的家伎。二人美妾都能共享,却突然为一点小事撕破脸皮,当场揪着官服相互对骂……”
“甚至牵扯出了几个早已致仕、但当年位高权重的老臣名字……”
“横竖是闹得乌烟瘴气,一地鸡毛。倒是那郑国公府,识时务,老国公拖着病体,递了请罪折子,言辞恳切,只说那长孙郭照怀年轻气盛,被底下奸猾小人蒙蔽利用,次子郭明远贪墨军需亦是受人蛊惑……郭家世代勋贵,郑国公当年更是曾为朝廷镇守西疆十余载,立下汗马功劳,如今年迈病重,行将就木……陛下念及旧情,想必是会……法外施恩,为郭家留一丝血脉香火吧……”
这番话,文嘉说来如同闲话家常。
薛绥却明白,李肇那将那句“马王当杀”“当速图之”执行得何其精准狠辣——
她要的当然也是这个效果。
让这些蠹虫互相撕咬,将深埋的罪恶连根拔起。
旧陵沼——
这个尘封多年、带着二十万冤魂血泪的禁忌之名,也终将被血淋淋地撕开在朝堂,任大梁朝廷和崇昭帝如何遮掩,也必定会暴露在光天化日中……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薛绥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低声呢喃。
十年噩梦,终将会迎来清算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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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嘉带着几个孩子,在水月庵用了简单的斋饭,又陪着薛绥说了一会儿话,看看天色渐晚,山风转凉,便起身告辞。
薛绥披着外衣,亲自将她送到庵门外的石阶上。
“山路湿滑,公主带着孩子,千万要当心些。”
“我省得。”文嘉含笑应道,又让妞妞、童童和观辰向薛绥行礼道别,这才在奶娘和侍女的簇拥下,上了马车。
马车碾过落叶。
沿着蜿蜒的山径摇摇晃晃地离开。
薛绥看着他们消失在蜿蜒的山道尽头,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小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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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道上,行人比平日稀少了许多,气氛显得有些压抑。
偶有穿着铁叶甲的士兵三三两两疾行而过,也大多沉默寡言,仿佛刚从战场上退下来,身上还带着洗不去的硝烟与疲惫的气息……
妞妞看到士兵,仰着小脸便问:
“娘亲,陆叔叔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啊。妞妞想他了。”
文嘉勉强扯出一个安抚的笑容,将女儿冰凉的小手拢在自己掌心,声音带着浅浅的涩意。
“陆叔叔……他还有军务在身,要再晚些时候才能回来……”
“我知道!我爹在前线立大功呢!”观辰挺起小胸脯,带着男孩子的骄傲,“我爹说,他回来的时候,要给我带一匹小木马……”
观辰是男孩子,很是努力想让妹妹和童童妞妞开心。
童童却嘟着嘴,眼里迅速蓄满了水光,
“可是我们都等好久了,爹爹是不是不喜欢童童和哥哥,不想回来了……”
她说着,小脑袋低垂下去,长长的睫毛上沾了细小的泪珠。
文嘉心中一酸,连忙将童童揽入怀中,柔声安慰。
“不会的,你们的爹爹一定也很想很想童童和哥哥。等打完胜仗,爹爹就回来了。大英雄总是最后才登场的……”
“公主。”丫头看着阴沉的天气,低声道:“瞧着要下雨了,风也紧了些,咱们得快些,别让孩子们冻着了,迟了怕老夫人那边也惦记。”
天空里,几片枯叶在寒风里打着旋儿……
文嘉点点头,给孩子们掖紧了袄子。
“让车夫快着些吧。”
马车辘辘前行,在雨点零星落下时,抵达了陆府所在的街巷。
陆府朱漆大门紧闭着,门前的石狮子在暮色中格外沉重。
车刚停稳,文嘉便带着孩子们下车。
奶娘上前一步,准备去叩响门环。
就在此时!
一声低沉而凶狠的呼喝,从后方传来。
“抓住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