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玥满意地笑了笑。那乳母还十分献宝地从怀中取出一枚木珠发簪:“这是那个女大夫掉的。”
木簪。
钟离玥有些嫌弃地瞥了一眼:“赏你了。”
乳母的头埋得更低了:“姑娘,您看看这上面的字。”
钟离玥接过木珠簪,珠子上裹着一些白色粉末,她将粉末搓开,竟发现珠子中央刻着一个“颜”字。
颜如玉送的?
今年上元节时,宫中办了一场宴会,太妃请了不少女眷入宫。那次崔老夫人就带着钟离珏和钟离玥两姐妹去了。
钟离玥多喝了一杯水,就去如厕,误入了太妃的小园子,正好看见一个红衣长发的男子站在圆月之下,天神下凡一般的姿容,眉眼如画。钟离玥的心砰砰直跳,只觉得是在做梦。后来悄悄问了宫人,才知道他是太妃跟前最红的面首。
既然是太妃跟前的,她没有肖想的资格。只是颜如玉的脸始终反反复复地出现在她梦里。直至中秋那一日。
又是一次月圆之夜。颜如玉还是一袭红衣。这一次他不再是面首,而是威震天下的绣衣指挥使。偏偏,身边冒出来一个女人。两人一红一绿,很像是拜堂成亲的新郎和新娘。再一问,竟然是这半年京城里很有名的女大夫,专治男病,又脏又贱,还当场剖尸。
钟离玥觉得桑落不配站在颜如玉身边。是对颜如玉的玷污。
这次赏菊宴,她就有意无意地询问了祖母一声,是否也要给颜府下帖子。祖母还夸她,说她想得周到。
她很是激动,新裁了衣裳,又挑了最鲜嫩的首饰,一大早就起来梳妆打扮。还遣了一个丫头去门口守着,一听说颜如玉的马车来了,丫头立刻回来禀报。她兴冲冲地跑出去迎接,谁知却是这个姓桑的女大夫。
颜如玉没有来,这个桑大夫坐着他的马车来了。如今连簪子也是颜如玉送的!可见二人之间已经有了不可告人的秘密!
钟离珏的手紧紧抠着那枚木珠簪,很庆幸今日自己足智多谋,处理十二连带着也将桑落一并处置了。
去找钟离玥的婢女很快就跑了回来,在崔老夫人耳边低语了几句:“看守北院的婆子来回话,说十二跑了。”
崔老夫人的脸色立刻变了:“还不去追?”
这次,她也没有抑制住自己满含怒意的声音。众人纷纷望了过来。
崔老夫人的嘴唇气得有些发抖,连带着手也抖得厉害:“大家稍坐,我养的猫儿跑了,这猫儿最听我的话,我去去就来。”
场面上的人大都是当家主母,一听就明白多半是家中有人趁乱跑了。互相帮忙打了圆场:“老夫人快去吧。我养的小狗儿丢了,我着实心疼了好几个月都没缓过劲来呢。”
崔老夫人立刻起身,带着婢女匆匆离去。
当然也有那不懂事的左问右问:“要不,咱们也去帮忙找一找吧。猫儿太小,到处蹿,可不好抓了。”
旁边的人都不理她,她有些讪讪地。
钟离玥却站起来,用那天真懵懂的眼神看向那人:“你说得有道理,咱们一同去抓吧。”
几个好事之人和懵懂之人,尽皆起身去“帮忙”,循着崔老夫人离开的方向去了。
崔老夫人步子越走越快,问身边的婢女:“人可找到了?”
“找到了,刚才扮作宾客出府上了十四姑娘的马车,”婢女低声道,“今日府门前马车太多,根本走不远,就被咱们拦下来了,只是人不肯下来。看样子,马车里还有一个人。”
两个人?
简直反了天了!
堂堂国公府的姑娘,竟然私奔!帮助他们私奔的人,还是自己最看重的十四!
崔老夫人抓住两个心腹婢女,胸有成竹地安排起来:
“你带些人去让人把马车赶到后门去,切记不得让人跑了!”
“你去把老四家的和老三家的,都给我叫出来!”
“四夫人的身子可受不住。”婢女说道。
“不是请了大夫了吗?”崔老夫人怒道,“受不住也得受!”
婢女们应声去了。
崔老夫人扶着树咳嗽了一阵,苍老的脸上有些因愤怒而起的红晕。
她整了整衣裳,扶了扶发簪,一步一步地穿过庭院,走向后门。门外停着一驾不起眼的小马车。车夫已经被家丁按压在地。
车帘纹丝不动。那里面是什么状况,没有人知道。也没人胆敢在老夫人下令之前,擅自挑开帘子。
若真看到了不该看的,小命很可能就丢了。
崔老夫人扶着后门的门框,缓缓跨出门槛,正想要开口,钟离珏急急忙忙地跑来:“祖母——”
还未说出口,钟离玥带着甜滋滋的香气,唤着猫儿走过来了:“白雪——白雪——你快回来——”
像是刚发现这头的状况,钟离玥捂着嘴,瞪着眼睛看:“十四姐姐,你们也来这里找猫儿吗?”
她看看敞开的后门,门外站着祖母,祖母正怒目圆睁地瞪着一驾马车。她拽拽钟离珏的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