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扑在床头,父女俩拉着手,说了好一阵话。女儿哭得泣不成声,却又不住点头。
“孩子,别怕......”老汉抬起手,轻轻地压在女儿的头上,缓缓阖上双眼。
众人无不动容,甚至默默垂泪。
他们似乎明白了桑落那几句话的意义。人生走到这一步,从容离开是一种圆满。
有人转过身,想去寻找桑落。哪知她早已悄悄离开回到县衙。
阳光很足。是一个月以来,难得的晴天。县衙里的黑布条还在那里放着,有人愿意,有人不愿意,但没有人再闹。
直至过了晌午,风静骑着马狂奔着到了县衙,她的嗓音已经嘶哑,喊不出什么声来:“桑大夫——有烟——有、有烟!”
九峰山的深处,有狼烟!
颜如玉还活着!
桑落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只觉得指尖有些发麻。
风静的嗓子像是被劈成了好多瓣,刮着人的耳朵:“桑大夫,去救公子!”
怎么救?山路挖不开。
桑落紧紧握着拳头,很久才松开,递了一瓢清水给风静:“能燃狼烟就有火。有火,就能取暖,刚下了雨,水是足的。只有等着朝廷来人。”
风静觉得桑落冷静得超乎寻常,甚至觉得桑落这样的人更适合做暗卫。
“你先回去,将信号烟火改为每四个时辰放两次,注意辨别狼烟的方位和风向。看看是否有改变,如果有改变,你的信号烟火也要跟着改变方位。”
风静得了命令,上马离去。
邬宇坐在一旁听见二人的对话,走过来问:“你懂兵法?”
桑落摇摇头:“不懂。”只是知道,要想办法让对方明白这边看见了他们的变化。
她抬起眼看了看这个少年,十四、五岁的样子,已经长得很高了,瘦削的脸上,还带着稚气。
“你懂。”她很肯定的说。
邬宇没想到自己随便一个问句,竟暴露了,觉得有些丢人地撇过头:“学过。”
能学兵法的人,自然不是寻常身份了。
“为何来这里?”桑落看看装药的布袋,将最后一点药渣拿出来淘洗干净,投入药罐中。
“游历。”邬宇想当个游侠儿,满天下闯荡。
桑落没有笑他。虽然邬宇看起来功夫不怎么样,但谁都有梦想。
“桑大夫,”黄大夫欲言又止,只是无声地摇头。他手中也没有药了。不但没有药,连青头针这样的东西,都被他反反复复用了多次,不怎么尖利了。
周县令已经饿得面带菜色,那些野菜叶子上带着毛刺,煮得半熟吃下去,痨肠寡肚的,十分难受。
桑落看看天,算起来李小川他们应该能到了,却不知怎么还没到。药已经彻底没了,粮也没了。今晚怎么过,她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衙役推着板车到了县衙门口:“桑大夫,隔壁的望连乡又来了十二个病患!您快来看看!”
桑落立马跑出去查看,这些新来的伤患,虽然伤得很重,却都被包扎过,再扯开包扎的布一看,缝合用的打结手法,竟然如此眼熟!
是李小川和夏景程他们!他们到了!怎么到隔壁乡去了?
桑落立马抓着病患问道:“你们有大夫,怎么还送到这边来?”
衙役很是不满:“这是他们不肯治的,说治不活了,让我们给看看。平日欺负我们也就罢了,明知道我们去借粮借药,他们不给就罢了,还倒送几个人来!”
另一人道:“还不是仗着他那个干爹。”
桑落顾不得其他,立刻寻来自己的那匹马,看向邬宇和几个衙役:“陪我走一趟!药在半路上!必须拿回来!”
邬宇会意,用健全的右手抓住马鞍,翻身上马。
周县令一听有药有粮,两眼都冒着菜绿色的光。二话不说,带着几名身手好的衙役,拖着瘦弱的马,就跟着一同到了望连乡。
望连乡乡口站着二十来个持着铁锹铁叉的汉子,神情戒备地看着桑落等人。
周县令低声对桑落说:“这个乡不属于汲县,平日就甚是霸道,常常带人占我们水田,那乡正认了上面的人作干爹,本官有时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桑大夫莫要与他们硬碰硬才好。”
桑落示意周县令莫要上前,她独自走了过去,还未说话,那些铁武器就对准了她。乡里传来李小川着急忙慌的声音:“你们别抢,我一个一个治!”
“小川!”桑落大喊一声。
李小川个子不高,矮矮的,站在人群中看不见人,听见桑落的声音立刻蹦了起来:“桑——桑落姑娘!”
他不敢喊大夫,怕再一喊,桑大夫也走不成了。
他用力推开围在四周的病患,跑了过来。乡里人十分警觉,立刻围了过来,生怕这个能救人的小大夫跑了,将铁锹和铁叉横在两人中间。
“桑落姑娘,”李小川挤挤眼睛,“夏大哥他们需要药和粮,还需要大夫,这边都是病患,我实在抽不开身,你们去把他接过来吧!”
乡里人一听,还要带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