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过身,并不急着诊治,询问他们“服了什么药”“吃了什么酒”,“涂了什么油”。
都说没有。
那也好办。不过是扎几针,再喂点青蛙汁子和清心莲的药便是了。来时都已准备妥当,只需要喂这花客服下即可。
不过是一件简单的事,半个时辰也就处理完了。
那中年男子气喘吁吁地爬起来,慢慢地穿衣裳。
桑落突然留意到了什么,上前一步拦住他:“且慢!”
中年男子皱着眉甩开她的手:“滚!别觉得在这里看到本官,就可以讹些银子!芮国可没有不许官员狎妓这一条律法。”
“你得病了。”
中年男子双下巴甩了甩,看向鸨母:“这就是你们的规矩?本官的身子有没有病,自有太医照料,她算个什么东西!目光猥琐,多次盯着本官的身子看!”
说罢,他又打量了一番桑落。一身素绿的袄子像是新做的,头上簪着一根木簪,浑身上下透着一股穷酸样子。模样也甚是清贫。
花楼里经常会养一两个会些千金之术的人,平日替花娘们看看寻常的病症,为了花客隐私,这样的人要么是龟公,要么就是小丫头装扮。
中年男子将桑落当做了后者,一边穿衣一边嗤笑:“也不看看你长了几两肉,竟也敢肖想本官。”
花娘见他要走,哭唧唧地拢着衣裳跪在地上:“银子——”
“还敢要银子?”中年男子啐了一口,“没让你们赔偿本官就算不错了!”
说罢,一脚踢开房门,扬长而去。
顾映兰听见动静,转头就看见中年男子朝这头走来。待看清那人的长相,他暗道不妙,立刻迎了上去,恭敬地躬身行礼:“钟离大人。下官刑部顾映兰。”
说完也不由着钟离政同意与否,就拉着同僚一同来拜见。
钟离政睨了顾映兰一眼,觉得他眼生的很。这么多刑部的人,看着就让他心生不悦,加上刚在屋里遇了那一番败兴的事,不欲多留,便随意“嗯”了一声,扬长而去。
顾映兰想去寻桑落。仍旧被门外的知树拦住。
只听见桑落在屋里说:“这位姑娘,可否容我瞧瞧病?”
这话一出,顾映兰暗道不好。花楼里最忌讳说花娘有病了。能给花娘们瞧病的,只能是花楼的自己人,决不能是外人。
果然,那鸨母怒气冲冲地就赶人:“你胡说什么呢?”
眼看着鸨母的手要打到桑落脸上,桑落率先亮出柳叶刀,架在鸨母脖子上。冷声说道:“不愿看,我就走。你若动手,我就先让你见血。”
鸨母自是想要驱赶的。岂料那花娘却怯生生地开了口:“大夫,能否替奴家瞧瞧?奴家身子疼得紧,看了好久了都不见好。如今伺候客人,如刀割一般要人命。”
说着,花娘犹犹豫豫地伸出一截雪白的手腕来。
桑落将柳叶刀抵着鸨母:“让不让看?”
鸨母眼珠子滴溜转了转才开口:“看吧,看吧。”
桑落收回柳叶刀,从药箱里取出手衣和羊肠,一层层地套上,再对花娘道:“你躺上床,褪去亵裤,容我看看。”
须臾。
她给了结论:“鱼口病。”
鸨母其实一听花娘描述,就已经猜到了,如今得了肯定的答复,她心里凉了半截。这病死不了人,却能叫人疼得死去活来。
“一说这个,我就知道了。”鸨母挂起笑来,“花楼里谁没得过,就是有点疼,死不了人的。没事没事。”
“我能治。”桑落道。
“桑大夫别说笑了,这根本不叫病,自然也就不需要治。花楼里的事,难道你能比我清楚?”
鸨母见桑落做事丁卯必校,又是个女大夫,心知她多半不懂花楼的规矩,再开口,便带了些威胁的语气,
“桑大夫最好管好你的嘴,别传出什么闲言碎语来,咱们百花楼能在皇城面前开,自然有自己的门道。”
说完鸨母拉开门,将桑落往外一推,示意门口的龟公将她送出去。龟公们正要抓桑落,知树一抬手将二人拦住:“放尊重些!”
龟公围了过来。
“知树,我们走。”桑落不欲多做停留,提着药箱绕过龟公往小楼梯走,忽地手中一轻。一抬头,正好撞进顾映兰温和的眼眸里。
他替她提过药箱。
“顾大人。”
见她毫不意外,顾映兰心想刚才她一定是看见自己被花娘灌酒了,提着药箱的手紧了紧,低声解释道:“同僚今日晋升,请大家来吃酒。”
桑落“哦”了一声。
顾映兰看看四周,带着她往外走:“我先送你出去。”
绕过那些莺莺燕燕的姑娘,出了百花楼,顾映兰才问道:“可是被为难了?”
桑落摇摇头。
顾映兰仍旧提着药箱,挨着她走:“她们很忌讳说‘病’。开门做生意,有了这个字,无疑是自断财路。”
桑落也算明白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