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落没有再开口追问莫星河身份的事,只答:“隔着衣料检查了一下。”
“那也脏,回去好好洗。”颜如玉拉起她的手,用衣袖仔细擦了擦,看见手腕有一条陌生的金链子,想也未想,用手指轻轻一拧,就将那链条折断了,丢在地上。
黑衣人吃力地站起来:“颜如玉,我要你去杀吕蒙。”
太妃的兄长,吕家军的领头人,芮国的大将军,吕蒙。
这些日子鹤喙楼一直在筹谋杀吕蒙,颜如玉故意没有参与。
吕家军与他,没有仇。与广阳城的屠城,毫无瓜葛。
如今太妃已经在让顾映兰查自己,此时他应该要避嫌。倒不是怕死,而是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所以他绝不会去蹚这浑水。
“孔嬷嬷,多年未见,你脾气见长啊。”颜如玉找了一把椅子,让桑落坐下来,他负手站在黑衣人面前,睥睨着黑衣人的斗篷,冷声说道,“你凭什么对我发号施令?”
“就凭我是你义母——义母的身边人!”斗篷下的昭懿公主重重地喘着气。
孔嬷嬷与她身形、年岁相仿。所以入宫之前,她就想好了脱身之计:毒杀万勰帝之后,自己也假意中毒,再与孔嬷嬷交换身份,借口守陵从皇城逃出。
为了逃脱,她用药将身形和声音彻底改变,也因此,除了莫星河,没人认得出她是谁。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通往皇权的路上,总归会有无数人牺牲。孔嬷嬷如此,鹤喙楼的人也是如此。她活着,牺牲容貌和声音又有何妨。
颜如玉浅浅地勾着一侧唇角,轻笑一声:“那又如何?”
昭懿公主枯瘦的手指死死抠着斗篷,将布料揪作一团,字从她咽喉里张牙舞爪地蹦出来:“颜、如、玉!你敢不听楼主号令!”
“楼主?”颜如玉懒懒笑着,看了一眼莫星河,“孔嬷嬷恐怕忘了,当年莫星河是如何当上楼主的,其中还有你的手笔。”
他犹记得三夫人死前的话——
“故皇后总是找我要那些药,每次都是孔嬷嬷经的手......后来皇后薨了,她去皇陵守墓,就一直没见过面。
四年前的上元节宫宴,太妃没有请我出席,都在传我要失势。我就去找孔嬷嬷,她就说你长得好,太妃想收了你,让我将你弄出禁卫营,想办法送给太妃,也好保住我在国公府的地位......”
“把我弄出禁卫营,送给三夫人,再借她的手送到太妃手上。楼主之位自然只能让莫星河坐,只是——”颜如玉缓缓说着,“孔嬷嬷,你又得到了什么好处?”
昭懿公主冷哼了一声:“你义母死得蹊跷,送你去那贱妇身边,就是为了找到遗书。为了义母,你命都该豁出去,更何况名声和气节。”
桑落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地上的莫星河,双目红肿,肌肉震颤,唇部青紫,是毒性刚起的样子。
“这么说,你也知道他不行啊。”
一句话惊醒了莫星河。
原以为自己是义母心尖上的人,想不到楼主竟是她觉得不行才让他做的。
昭懿公主愤怒得咽喉呼噜直响:“你这小贱人,莫要太得意!那金链子上有我下的毒,若没有解药,你三日之内必死无疑!”
说罢她看向颜如玉:“你,杀了吕蒙,来换解药。”
毒。
颜如玉手死死按在扶手上。
他不怕死,但桑落不能死!
浓烈的杀意和恨意将他彻底点燃。
起势的手掌忽地一暖,是桑落的手握住了他。她朝他眨眨眼,弯腰将隔着袖子金链子捡起来,捏住一头在空中晃了晃。
“我不过戴了一、二个时辰,又是经过皮肤的接触,这样的毒,若是中原的毒,多是乌头之类的。”桑落顿了顿,想起爹给的那颗药丸,转而说道,“不过,你们一向擅长用舶来之药,想来这药源自番邦。”
她很笃定地看着那黑斗篷:“狼牙修国、或者更往外,到贤豆一带。”
再远,也不易保存。
昭懿公主皱巴巴的脸上有了一丝诡异的兴奋和得意,她罕见地抬起头看向桑落:“是又如何,你解不了这毒。”
桑落轻蔑地看她:“你连‘不倒翁’都制不出来,自然也觉得我解不了这毒。”
昭懿公主像是被踩到了痛脚,发疯般狠狠地掐着丫头的手臂,很快,丫头的衣裳就渗出了血。
她爬满褶皱和斑点的脸上,挤出更深的沟壑:“赌一把,看你能不能解。”
颜如玉却不想赌:“我碰过手链,解药必须先给我。吕蒙是芮国高手,我中了毒如何杀他?”
昭懿公主阴恻恻地笑了:“那点毒,还毒不死你。杀了吕蒙来换解药。”
颜如玉看向莫星河。手链绝非是桑落主动戴的,莫星河一定碰过,他身上肯定有解药。
然而,他是昭懿公主亲手培养的孩子,他的心思,昭懿公主摸得透透的:“我跟在公主身边多年,你觉得我会将解药留在莫星河身上吗?”
桑落将手链收入袖中,握住颜如玉的手,抬眸看他:“我能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