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川记得桑落叮嘱过,暂时不要告诉他们,只好慌乱地摇头:“我跟桑大夫试药呢。”
桑陆生和倪芳芳还好糊弄,柯老四却没信。今日桑落没有去太医局,李小川一来,两个人就往内堂里钻,显然是有不能告人的事发生。
“桑丫头呢?”他问。
“刚才说有事要办,出去了。”倪芳芳道。
李小川大约知道桑大夫要去哪里,将东西一扔,提起兔子的尸体就跑了出去。
桑落让风静驱车到了翰林院。
在下车的那一瞬,桑落觉得心咚咚地乱跳了一阵。她靠着马车门框稳住身子,手扣在自己的脉搏上数数。
心动过速。
看来这药是与心脉有关了。
风静见她脸色极其难看,连忙上前扶着她:“桑大夫,您的毒——”
公子一向遇事冷静、思虑周全,昨夜却奔波了一整夜,亲自去了大将军府查探地形,将身边能派出去的暗卫都派去大将军府四周查探。
大将军府戒备森严,公子进出都难上加难,更何况还要杀了功夫不在公子之下的大将军吕蒙。
这是要孤注一掷了。
桑落不知这些事,但她有她的考量。
李小川对芮国的药物颇为熟悉,他若分辨不了,便只能是番邦的药物。这么说来,那个孔嬷嬷说的是实话。
可见此人是多么的狂妄,料定自己找不到解药。
三天,三十六个时辰。是短效毒药代谢的极限。孔嬷嬷要控制颜如玉杀吕蒙,那么一定不会让自己在第一、二天死去。
中毒的症状会慢慢显现出来。有了症状,才能知道这是什么类型的毒。
穿越四年,她试过很多种药,多数时候她都能安稳地解决。毒、药同源的道理她比谁都清楚,适量对症为药,过量不对症则为毒。
昨夜中毒到现在,近六个时辰,这才出现第一个症状。
但好在她已经站在翰林院门口了,里面有足够的博物志,要从中找出有关的毒源,还需要一个人——傅临渊。
傅临渊这个人。他夫人说他可以擢升,但他只想做一个编修,这话中或许有真有假,但他房中的书如此之多,冬日都要熏香避蠹,可见是个极爱读书的。
品行道德先放一边,他还算得上学识渊博。
这就够了。
桑落让翰林院门口的小吏前去通传,没有多久,傅临渊就跑了出来。一脸的不耐烦:“你怎么又来了?”
“傅大人,我还要请你帮个忙。”
傅临渊想也不想就拒绝:“你我已经两讫了。怎的如此贪婪?”
之前她拿两个外室和银子来历的事威胁他,这火尚未发泄,她还恬不知耻地又来骚扰他,当真觉得他是个软柿子好拿捏吗?
那点孝敬银子,哪个当编修的没挣过?即便到了绣使那里,他这也称不上罪,说不定绣使都懒得理!
“快走快走!”他挥挥手,还做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兔子急了还咬人,你要再来,我也不客气!”
他正要转身回翰林院去,不料风静从怀中取出一块令牌来横在他面前:“绣衣指挥使颜大人的牌子,傅大人可认得?”
傅临渊一惊。
他将那牌子仔仔细细瞧过,后背如同爬过无数只小小的蛀虫,让他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这个小医官的婢女手里,居然有那个面首——不对,是绣衣指挥使的令牌!
不会真的被绣使盯上了吧?
也就几千两银子,朝中官员谁不比他挣得多?怎么偏要瞄准他这样一个小小的编修?!还是说太妃和圣人,想要彻查科举的事了?
傅临渊想得七弯八绕的,额头也渗出一层冷汗,最后他捉起袖子擦擦额头:“什、什么事?”
桑落掐掐虎口,疼痛让她心神稍定,这才开口道:“我要查阅博物志。”
不是让他代查,而是她要查,傅临渊很为难:“你是女子,翰林院没有女人进去的这个先例。就算是我夫人,也只能在门外守着。”
女子和小人,会让治学、着书之人坏了品行。
桑落想了想:“那我坐在这里,借书一观。”
傅临渊五官挤到一起:“光天化日之下,我堂而皇之地借书出来递给你看?就算是颜大人亲自来了,也得守翰林院的规矩吧?”
“傅大人,那在下能进吧?”
一道柔和的声音响起。
桑落看过去,想不到,竟是顾映兰。
她突然想起,顾映兰曾在翰林院里当过典籍。颜如玉还笑过他这个官职连“大人”二字都不配。
“顾大人自然是能进的。”
顾映兰取出昌宁宫金牌救桑落的事,官场里都传遍了。今日看来,顾映兰倒真是情根深种,明明都没了官职,却还仗着太妃的面子,强行替这个女官出头。
顾映兰温和地笑了笑:“在下已经没有官职了。”
“翰林院为天下学子所设,顾大人自然可以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