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大夫,好久不见啊!”
“我们来看看,能不能跟你偷点师!”苏大夫笑得憨厚。“今日你身子不好,就别动手了,你说,我们做。”
“对!师者,传道受业解惑也!”
这几人都是陪着她在京兆府门前,一起为福来做手术的大夫,也是后来到汲县救死扶伤的大夫。万大夫是军医出身,汲县救灾后,被封做太医,带着几人驻在军营之中,鲜少在太医局里露面。
几人不光带着自己的东西,还准备清一色的绿色布衣。
桑落眼眶热热的,目光越过众人,看向负手站在院中石榴树下的红衣男人。
她忽地想起离开汲县的那个晚上,他的唇畔泛着薄薄的笑意,他的声音温和又低沉:“做你想做的事。其余的事,有我。”
许是中毒,又许是......
眼底泛起湿意,她用力眨了眨眼,将他看得清楚。
眉目如画,眸光如星。
是他......
他知道她做不了这个事,替她寻来了最能帮助到她的人。
桑落深吸一口气,转过身对傅临渊道:“现在......可以不用算了。”
王医正见几个疡门的太医都来替桑落撑腰,心中又酸又妒:“桑医官,你当真要倒行逆施,拖着这么多人一起下水?”
“王医正,是我等非要拖着桑大夫传授独门秘籍!”万大夫朝天抱拳,“就是到了圣人和太妃那里,本官也是这么说。”
傅临渊看看左,又看看右,最后说道:“我傅家还指着我传宗接代,接上能用吗?”
傅郢抓抓衣裳:“父亲——你还有我。”
傅临渊怒目而视:“指望得了你?”
“能不能用,现在不好说。”桑落扶着椅子把手,一步一步走到柜子前,取出一个很大的阳骨蜡像来。
揭开皮肤表面那一层,露出里面的血肉构造。
众人看得有些呆滞。
这东西怎么能做得这么——大,这么——真,这么——细。
她示意风静替她拿着,再走到傅临渊面前,指着血管道:“能不能用,要看它、它们恢复如何。”
走这几步,说几句话,让她浑身大汗淋漓。
“但,恢复不了,我也有办法让、让你生出孩子。”
“当真?”
万太医道:“老夫亲眼所见,无根之人,桑大夫都有办法。”
傅临渊最后问了一个问题:“会不会疼?”
桑落摇头:“你会睡一觉。”
傅临渊视死如归地躺下来:“来吧!”
男人对于这个东西的在意,女人是不理解的。
但桑落理解。
她举起蜡像,让风静比着那一截血肉切断蜡像。
风静冷着脸,手起刀落,堂内的男子,心中皆是一哆嗦。
她拿着蜡像讲解起来:“上次缝合的是阳骨骨折,这次是离断。单纯的白膜和尿道吻合,阳骨无法成活。”
万太医深深地点头:“老夫记得,上次缝合的是白膜。”
“难点、难点在血管的吻合。”近乎透明的手指,微微颤抖着指向那几根血管,“要缝合背深静脉和、和、和背浅静脉,尤其这两根海绵体动、动脉。”
“只有血脉通畅,它才能成活......”说到最后,桑落再次坐在椅子上,深深地喘着气。
万太医等人来时,颜如玉就叮嘱过,见了面不许问桑落的病情,只需要按照她的话做就是了。
只是看到桑落如此痛苦,又怎能安心做事?万太医替她把了一下脉,不由心中骇然。桑落的心脉又浮又浅又乱。这样的脉象,他还是第一次见。
桑落虚弱地看他:“今日的缝合线,不能用蚕丝。”
那用什么?
蚕丝已经是他们能想到最好的缝合线了。
桑落抬起手指向傅郢:“你,把你的头发,拔下一百根来。”
傅郢一愣:“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说到一半,这才意识到,就是要让他拔头发救父亲。展现孝心的时候到了,他立刻低下头来,让人薅走了一大把头发。
堂内清退了无关之人。
万太医等人净手、煮器、备皮......忙得火热。
院中,众人踮脚好奇地张望着堂内的情形。
王医正觉得此事微妙,看向角落许久不说话的林医官,最后悄悄走他跟前,朝李小川等人的背影努努嘴:“他们这都是在做什么?”
林医官悄声道:“说是炼药,给桑医官治病的药。”
“什么病?”
“不知道。”林医官手指搓搓鼻子,说道,“刚才我去看了,就一个单方药,工序太多,我记不住。他们自己也搞不清楚,照着几张纸做。”
王医正低头,用仅两人听得见的声音道:“想办法把纸弄来。”
“是。”
王医正又道:“派个人去宫门口,等着吴大人一出来,就把这边的事报给他。”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