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看着苏晚,看着她决绝的背影,以为这就是结局。陆景行脸上的血色褪尽,只剩下灰败。李姐捂住了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苏晚走到门口,手已经搭在了门把手上。
她停住了。
没有回头,她只是说:“把合同的另外一半拿过来。”
她的声音很平静,不带任何情绪,像是在安排一件与自己无关的工作。助理愣了一下,下意识地看向顾沉和陆景行,最后在李姐的催促下,才慌忙跑过去,将桌上剩下的半片合同捡起来,恭敬地递到苏晚面前。
苏晚转过身,接过了那半片纸。
她没有走向陆景行,而是走到了那位从头到尾都处于震惊状态的法务总监面前。
“有印泥吗?”她问。
法务总监的大脑一时无法处理这个跳跃性的问题。“什么?”
“红色的,按手印用的那种。”苏晚补充道。
没人动。这个要求在此情此景下显得过于诡异。顾沉对自己的助理偏了一下头,后者立刻会意,快步走出会议室,不到半分钟,便拿着一个崭新的红色印泥盒回来,放在了苏晚面前的桌上。
啪嗒。印泥盒被打开。
苏晚的指尖划过那伪造签名处下方,一个模糊的红色指印。那是陆景行为了让合同看起来更逼真,用不知道谁的指纹伪造的痕迹。
“陆景行,”苏晚终于叫了他的名字,却依旧没有看他,“你大概忘了,我们曾经一起去派出所补办身份证,录入指纹的时候,你还笑我,说我的指纹是十个斗,百年一遇,是富贵命。”
她的语气平淡得像在追忆一段无关紧要的往事。
然后,她将自己的右手拇指,重重按在红色的印泥上,再抬起,精准地按在了合同签名的空白处。
一个清晰的、纹路呈螺旋状扩散的红色指印,出现在纸上。
“我的指纹,是斗型纹。”
她将手掌从合同上移开,所有人的视线都聚焦在那张残破的纸上。一新一旧,两个指印并排。旧的那个,纹路是清晰的流线型。
法务总监的瞳孔骤然紧缩。作为专业人士,他一眼就看出了本质的区别。
纸上原有的那个指印,是簸箕纹。
“这……”法务总监的声音干涩,他感觉自己的职业生涯正在眼前崩塌,“指纹不符……这在法律上……”
“法律上的事,等会儿再谈。”
一个声音切入进来,不疾不徐。是顾沉。
他不知何时已经站起身,将一份文件甩在了法务总监面前的桌上。啪——的一声轻响,那份用档案夹装着的报告自动摊开,几张a4纸飘落在桌面上。
最上面一张纸的标题是黑体加粗的笔迹与墨水成分司法鉴定报告。
“伪造签名用的笔,是‘派克51’系列。”顾沉慢条斯理地解释,像个宣布最终裁决的法官,“这款笔的配套墨水,因为含有对环境不友好的微量元素,在2023年就已经全面停产了。”
他顿了顿,视线扫过合同上那个刺眼的日期。
“而这份合同的签署日期,是2025年。”
整个会议室,死寂一片。
如果说指纹是第一道惊雷,那这份鉴定报告就是第二道,精准地将陆景行所有的辩解和借口都劈得粉碎。
他不仅伪造了签名,伪造了指纹,甚至连作案工具都选错了。这不是一个仓促间的保护行为,这是一场处心积虑、却又漏洞百出的骗局。
“你怎么……”陆景行终于有了反应,他难以置信地看着顾沉,“你怎么会……”
顾沉没有理他。
苏晚的视线从那份鉴定报告上移开,最后,落回到了陆景行的脸上。她此刻的神情,已经不是失望,也不是悲凉,而是一种彻底的、毫无温度的审视。
“你模仿得很像。”她说,“我几乎都要以为是自己写的。为了练我的笔迹,你花了多久?一个月?还是两个月?”
陆景行嘴唇颤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你从哪里找到的我那么多签名样本?我签过的文件?还是……我大学时,从敦煌寄给你的那些信?”
每一个问题,都像一把手术刀,精准地剖开他伪装出来的温情,露出底下最不堪的用心。
“晚晚,我……”
“别叫我晚晚。”苏晚打断他,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陆景行,你没有这个资格。”
她后退一步,彻底拉开了与他的距离。
“所以,晨晨工作室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份合同是假的。”苏晚看向顾沉,这不是疑问,而是陈述。
顾沉默认了。
“你们将计就计,是为了什么?”苏晚追问。
“为了引出藏在你背后,也藏在陆景行背后的人。”顾沉回答得直接,“一份假的合同,一个公开的项目,足以让某些人放松警惕,主动跳出来。”
“所以,我也是你的棋子?”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