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院的事,在顾沉转身的那一刻,就已经成了定局。她没有选择,也从未有过。
陆景行并不催促,他只是将轮椅转了个方向,面对着床头柜上那只始终没有打开过的黑色公文包。他没有碰它,只是静静地看着。
仿佛那里面装着的不是什么蓝色图纸,而是一个潘多拉的魔盒。
“苏导,”他打破了沉默,“你不好奇,林家为什么要用陆氏的账户做这件事吗?”
这个问题,像一把手术刀,精准地剖开了苏晚心中刻意回避的疑点。嫁祸,是最直接的解释。但其中的细节,却经不起推敲。
“为了让你和陆家内斗,他们好坐收渔翁之利。”苏晚给出最符合逻辑的答案。
“这是一个原因。”陆景行从公文包旁拿过一台全新的银色笔记本电脑,将其放在腿上,开机。屏幕的光,映亮他毫无波澜的脸。“但林兆恒,比你想象的更恨你。或者说,他恨的,是你活着这件事本身。”
苏晚的呼吸一滞。
她看着陆景行的指尖在笔记本键盘上飞舞,屏幕上跳出一个个她看不懂的窗口和代码。没有浏览器界面,只有一个纯黑的对话框,绿色的字符在上面飞速滚动。
最后,页面停留在一个加密的聊天界面上。
“这是暗网。”陆景行言简意赅,“买家和杀手的交易平台。匿名,无法追踪。”
他将笔记本转向苏晚。
屏幕上,是几行简短的对话记录。
买家:目标,苏晚。确保死亡。
卖家:价格。
买家:一张凭证。
卖家:可。
对话下面,是一张图片。陆景行将它放大,占满了整个屏幕。
那是一张演唱会的门票,纸张的边缘有些陈旧的褶皱。苏晚的瞳孔骤然收缩。
林梦可“告别”演唱会
这个名字,像一根淬毒的冰锥,刺穿了时间的隔膜,狠狠扎进她的心脏。柏林那场大火,那些尖叫,那种皮肉烧焦的气味,瞬间回溯。
“买家的代号,叫‘夜莺’。”陆景行说。
夜莺。
林梦可最喜欢的一种鸟。她生前最后一张专辑,就叫《夜莺与玫瑰》。
“这能证明什么?”苏晚的声音干涩,“林梦可的粉丝千千万万,用这个做噱头的人……”
“噱头,不会留下指纹。”
陆景行再次移动手指,将票根的右下角无限放大。在像素格被撕裂到极致的图像上,一个模糊的痕迹,在特殊处理的荧光下,呈现出淡淡的粉色。
一个指纹的残印。
“闯入你工作室的人,在你的剧本上,留下了一模一样的荧光粉。”陆景行的声音没有起伏,像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这种荧光粉,是林兆恒旗下的一家化工厂的专利产品。产量极小,只用于他私人的收藏品标记。”
苏晚看着那个粉色的指纹,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逆流。
所有的线索,都像一条条毒蛇,蜿蜒爬行,最终汇聚于同一个源头——林兆恒。
“为什么?”她脱口而出,这个问题更像是在问自己,“林梦可已经死了。柏林的案子也已经尘埃落定。他为什么……还要这样?”
折磨她,到底能给他带来什么?他女儿的死,法庭已经给出了“真相”,他用整个林家的力量,将她钉在了耻辱柱上。还不够吗?这种阴魂不散的追杀,这种近乎偏执的报复,到底是为了什么?
“也许,他不是在报复。”陆景行关掉了图片,屏幕恢复成一片漆黑的代码流,“而是在掩盖。”
“掩盖什么?”苏晚追问。
“一个让他即使在女儿死后,也必须让你闭嘴的秘密。”陆景行合上了电脑,“这个秘密,可能就藏在柏林那场大火里。也可能,藏在你正在重查的案卷中。”
他的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另一扇通往更深地狱的门。
苏晚一直以为,自己面对的是一场复仇。现在看来,她面对的,可能是一场旷日持久的灭口。
她痛恨林兆恒,也痛恨眼前这个将一切都玩弄于股掌之中的陆景行。但她更痛恨自己的无力。这种感觉,和当年在柏林的法庭上,一模一样。
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你,所有的人都言之凿凿,你百口莫辩,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坠入深渊。
“所以,你告诉我这些,是想让我更‘心甘情愿’地配合你?”苏晚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讥讽的笑,“让我看清我的敌人有多可怕,然后,乖乖地躲到你的羽翼下面?”
“不。”陆景行纠正她,“我是让你看清,你的敌人,和我的敌人,是同一个。林兆恒要你死,也要我死。我们之间的区别在于,我有能力反击,而你,只能被动等死。”
他的话,永远都这么残忍,却又无比真实。
“你的‘反击’,就是让顾沉去威胁一个疯子?”苏晚反唇相讥,“用整个陆氏给他陪葬?陆景行,你是在演戏,还是真的疯了?”
“对付疯子,就要用疯子的方法。”陆景行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