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到了壁垒上蔓延的裂痕,也“看”到了壁垒后那冰冷的刀锋和蓄势待发的毁灭仙法。
天道崩裂的残响还在她意识深处回荡,而眼前这同室操戈、自毁长城的景象,更添了几分讽刺与苍凉。
“秩序…反了?”明王道那近乎永恒的意念中,泛起一丝几不可察的波澜。
天道最后的诘问,与眼前这血淋淋的印证,在雷部正神意识中碰撞。
他俯瞰的目光,最终却并未在那剑拔弩张的天门前过多停留,而是如同穿透了无尽虚空,投向了下界,那片名叫鎏金界的凡尘角落,那座破败的土地庙。
庙中景象映入“眼”底——那凡俗之躯被异物侵蚀,一半尚存人形惊怖,一半却已化为冰冷非人之物的玖鸢。
那青灰僵硬的半边脸上凝固的狞笑,那左眼中死寂灰白与吞噬一切的墨黑漩涡…
以及,那从异化躯体里丝丝缕缕渗出的、星辰寂灭般的尘埃寒意。
明王道的意念,在那枚嵌入玖鸢心口、此刻正与这凡俗血肉进行着诡异融合的“成毁”碎片上停留了一瞬。
“大祭司,忘记自己就没法找到你的儿子了。”
玖鸢心下大惊:“儿子?”
“是我抹去了你的记忆,因为那些所谓的记忆就是天道植入的。”
“你是谁?”
“我是明王道!”
“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记忆要能破能立,天地有成毁。”
明王道指尖叩在那枚“成毁”碎片上,青竹纹广袖拂过处,殿角铜铃忽然齐齐震颤,声如裂帛。
“你瞧这碎片嵌在血肉里的模样,倒像极了当年昆仑山巅冻住的玄冰——看似天衣无缝,实则每道裂纹都藏着化冻的机巧。”
他忽而笑起来,眼角皱纹里似有星屑簌簌坠落,“天道给你塞了满脑子前世的记忆,偏漏了襁褓里那声啼哭。你儿子落地时,恰是天雷劈断不周山的辰光。”
玖鸢胸口骤然泛起刺痒,碎片边缘渗出的血珠竟在衣料上洇成太极图案。“你既知天道玄机,何苦拿我这凡胎做筏子?”
她攥紧腰间褪色的锦帕,那上面原绣着并蒂莲,此刻却似有血色从丝线缝隙里渗出来。
“做筏子?”明王道屈指弹在碎片上,清越声响里竟夹杂着婴儿啼哭声,“当年你在奈何桥头喝孟婆汤,我偷偷在汤里兑了半盏忘川水。如今这碎片便是钥匙——你且看殿外那株忘忧草,三百年前本是你儿子摇篮边的护根草。”
他说话时,梁上悬着的八卦镜突然翻转,镜面里映出的不是玖鸢面容,却是个襁褓中啼哭的婴孩,眉心正有与她胸口相同的碎片纹样。
那碎片的气息,与天道崩碎时的残响,同源而生,却更加混乱、更加…
“不!这不是真的!”
天道永恒旁观、如同记录着宇宙本身运转规则的意念,只是漠然地“注视”着。
刹那间庙中烛火齐灭,唯余玖鸢胸口玉石泛着幽蓝冷光。
明王道忽将袍袖一卷,那青竹纹竟化作千万竹针飞旋而出,在玖鸢头顶织成密不透风的护罩。
恰在此时,梁间八卦镜陡然迸出金芒,镜面如沸水煮汞般翻涌,映出的婴孩影像突然睁开眼——那瞳孔竟是天道规则凝成的蝌蚪文,每道纹路都在镜中衍生成星河轨迹。
“天道要掀你记忆的封皮了!”
明王道话音未落,殿外忘忧草已如遭雷殛般焦枯,草根处渗出的汁液竟在青石砖上洇成火焰的纹样。
玖鸢只觉颅骨似被万千钢针穿刺,脑髓里蛰伏的忠孝节义如潮水般退去,露出底下尘封的血色图景:奈何桥头孟婆汤碗倾斜的瞬间,明王道袖中飞出的忘川水化作银蛇,正与天道垂下的金线缠斗。
“好个明王道,敢在轮回道上动手脚!原来轮回道的扭曲就是你一手造成的。”虚空突然响起金石交击之声,殿顶瓦片竟齐齐竖起,每片瓦当都浮现出天眼图案。
玖鸢胸口碎片猛地发烫,太极血图竟逆转为混沌色,那些本该渗入衣料的血珠突然悬浮半空,凝成一柄寸许长的记忆流。
明王道见状暗叫不好,急从怀中掏出枚龟甲抛向空中,龟甲裂开时飞出六十四道爻辞金光,恰在玖鸢眉心结成太极阵。
“天道要的是你完整的记忆锁链!”明王道双掌按在玖鸢后心,周身青竹纹竟化作真竹拔地而起,竹节间渗出的汁液在半空织成《洛书》屏障。
可天道的注视已化作实质,殿中铜铃突然齐齐转向玖鸢,铃舌上的饕餮纹竟活了过来,张开巨口便要吞噬她散逸的记忆流光。
眼看那些记载着儿子啼哭的片段就要被吞入铃腹,明王道忽咬破舌尖,将心头血喷在龟甲上——刹那间爻辞金光暴涨,竟在铜铃与玖鸢之间织成光网。
“你可知三百年前不周山崩时,天道为何独独劈断你儿子的命线?”
明王道说话时,竹阵突然发出断裂声,那些由法力凝成的青竹竟开始皲裂,渗出的汁液在地面汇成溪流,映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