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阴宿冥挥舞袖袍,沉声道:“此人本王要亲自审问。用过“平等幡”之后,你等且先退下。”扶着鞍头一跃下马,扶剑走到了显义面前。负屈鬼朝着显义面上一抖红罗,掀起一层薄薄的胭脂粉雾;显义浑身一震,口中唔唔有声。
鬼王有令,群鬼不敢违背,纷纷退出殿门,连大头鬼也牵着如骨架般枯瘦而高大的乌骓追风马、刑问二差抬着冰狱钉铁箱,俱都出得觉成阿罗汉殿。锁着显义的七八条铁链被牢牢固定柱上,每条都绷成笔直一线。
阴宿冥扶剑趋近,躬身低问:“本王问你,莲觉寺之中可有隐密的囚牢地窖?”
显义面无表情,片刻才摇头:“没……没有。”
阴宿冥咄咄逼人:“是没有,还是你不知道?”
显义顿了一顿,低声道:“我……我不知道。”
鬼王冷哼一声,显然对这样的答复极不满意,但考虑到在“平等幡”的迷魂奇效之下,断无敷衍塞责、刻意隐瞒之理,一定是自己的问题问得不对;略一思索,继续问道:“就你所知,莲觉寺内可曾囚禁过什么人,又或是限制过什么人的行动,令其不得自由?”
显义摇头晃脑,便如酒醉一般,嘴里咕哝一阵,才道:“有……有一个人。”
弥勒腹中,耿照与明栈雪对望一眼,心念一同:“难道鬼王竟是来寻人的?”果然阴宿冥闻言大喜,又急急追问:“你知不知道那人是谁?”
“知……知道。”
“那人是谁?现在何处?”
“那人在……在法性院。他是……”越说越迷糊,语声逐渐低了下去。
“你说什么?”
阴宿冥扶剑倾耳,撩衣又趋近些个,冷不防显义一声断喝,猛将七八条缚身的粗铁链一齐震断,毛茸茸的黝黑铁臂夹着破裂的袈裟、迸碎的铁链“呼!”抡扫而出;阴宿冥手跨剑柄,戟出腰后的铁鞘斜斜指天,危急间不及拔出,双掌忙往身前一并,被扫得倒飞出去,直至飞两丈开外方才落地。
显义上身赤裸,霍然而起,腕间还缠着半截残炼,直如巨灵铁塔,神威凛凛。
“那个人,就是被老子给软禁起来的法琛老秃驴!他老得脑子都胡涂啦,镇日张嘴呆坐,淌着口水,便是喂上狗屎、馊水也照吃不误,一只脚已踏进了棺材!”他全身罡气流转,黝黑的肤色下隐隐透出红光,放声狞笑:
“你要找的,就是这等痴呆老东西么?”
殿外群鬼见状,便要蜂拥而入,却被阴宿冥挥手阻止。他低头吐出一口血唾,雪白的袍袖一抹嘴角,左颊下半边的油彩被袖布抹花成一片,露出青白如纸的肌肤,旋又覆上一层血染残红。
鬼王咧嘴一笑,不再完整的绘面脸谱失了神秘诡异,却多了几分狠厉。
“好霸道的硬功!”
他索性不舞袖了,将袍袖捋至肘间,冲着显义一竖大拇指,半截白臂细如烧净的牛胫长骨,与驼肩拱背的畸零身形毫不相称,却益发诡异。
“人说赤尖山“十五飞虎”中,以老八“黑虎”鲜于霸海的武功最高,一身“火云横练”内外兼修,号称西南无敌。若非镇南将军府号召南陵诸封国发兵镇压,赤尖山到今日仍不免为“十五飞虎”所盘据,奸淫掳掠、烧杀搜刮等无所不为,是为南陵一恶。”
显义狞笑道:“老子亡命东海十余年,改头换面,躲避官军追杀。不想今日,竟能再听到“十五飞虎”的万儿。既然漏了底,说不得,只好通通将你们杀了,以绝后患。”口里说得无奈,神情却是跃跃欲试,竟颇有几分瘾头发作、终得纾解的兴奋模样。
阴宿冥不觉失笑。
“我地狱一道倾巢而出,精锐尽皆在此,你……想要“通通杀了”?”
显义哈哈大笑。
“你既查了老子的底细,可曾听过:“黑虎”鲜于霸海在赤尖山下泼血岗一役,独自一人斩杀了两百名官军?单打独斗,你还不够老子过把瘾!”呼的一拳,直捣阴宿冥面门!
他这一拳来得毫无征兆,虽是偷袭,却是全力施为,比起震断铁链的潜劲运化,不知强上多少倍。耿照隔着觇孔望出去,即使相隔甚远,都觉劲风压面,暗自心惊:“明姑娘说得对,这人果然是棘手角色!”
谁知鬼王却不闪不避,仿佛为报适才一击之仇,也是攒着一只捋高大袖的右拳正击而出。显义足足高了他一个头有余,拳头大如瓦钵量斗,相比之下,鬼王之拳不过一枚鹅卵石大小,浑圆青白的模样也相差仿佛;两人拳面相接,“啪!”一声劲风爆裂,显义突然一震,面露痛苦之色,整个人向后倒飞出去,摔了个四仰八叉,抱着右掌蜷缩颤抖,再也无力起身。
“记住,我不是两百名南陵官军。”鬼王甩了甩手掌,傲然一笑,冷冷说道:
“我乃九幽十类之主,统领集恶三道的“鬼王”阴宿冥!”
他这式“山河板荡开玄冥”虽是掌法,以拳头使将出来,依然刚猛无双,难以抵挡。显义整条臂骨被震得粉碎,绵烂如软虫,傲视十五飞虎的护身硬门气功“赤云横练”被他一拳击破;余劲所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