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人不稀奇,查女眷也说得过去,但殿下特意说明了是年轻的漂亮的女眷,那就很有问题了。
此事暂且不谈,就说两位最高身份的走了,其他人待了会儿,天色愈发晚了,也都纷纷告退,只有张家亲戚和陆曜夫妻还未离开,这个时候,陈稚鱼被杨氏安置在了屋里,同张家女眷待在一处,张家最大的掌权人离世,屋里的气氛直叫人要跟着流泪。
陈稚鱼本是感情丰沛之人,小时有哪家老人过世,便是不认识的,也会跟着哭两声,此时面对这群人的嚎哭,又哪能忍得住?
陆曜陪在张瑜身边,过了许久见他能站得住了,才松开了扶着他的手,再与他一同跪在边上烧纸。
灵堂内,火光印在两人脸上,张瑜眼里都是红血丝,他说:“我爹,是被人害死的。”
陆曜顿时凝神,目光如狼般环视了四周,见四下无人,只有守在门口的张家小厮,才压低了声音说:“你可察觉了什么?”
张瑜看着面前的棺椁,道:“他的指甲里,有抓破的人皮,脚腕也有轻微扭伤。”
陆曜蹙眉:“若是如此,便请仵作来验,只是要委屈张叔父,但也能还他的公道!”
张瑜呼吸急促了一阵,双眼的泪上涌,半晌才克制住,他微微摇头,咬着牙道:“父亲当时带着暗影,他出事后,暗影找到他时,尚存着一口气,他告诉暗影,有人害他,莫要追查。”
陆曜紧盯着张瑜的脸,好半晌没说出话来。
“这么说来,张叔父是知道谁害了他,不追查,是因为这个人权势滔天,奈何不了他,是吗?”
张瑜抿紧唇,眼泪滚落,他点了点头。
陆曜一颗心沉了下来,当今朝堂,能残害尚书的,只有那么几个。
要说权势滔天,让一兵部尚书如此恐惧甚至都不敢追查的,只有三个。
一是东宫,二是正得宠的二皇子,三……便是上头那位了。
其他的皇子要么没成气候,要么背后无人没有指望,都没有理由去害兵部尚书,只有这三人。
太子显然是不可能的。
那就只有那两个人了。
张瑜从怀中掏出一物,塞在陆曜手中,是一把红木串的圆珠,中间还有穿孔,只有两颗,但,足以证明身份了。
皇帝贴身的大太监,韦良。
陆曜神色震惊,惊过后,只觉疯狂。
先皇曾言:朕的学生,有宰辅之才。
便是说得年轻且有才华的张侍民。
也听父亲说过,张叔父是靠自己一步一步走到这个位置的,真正的寒门贵子。
他为何,要去对一个为国为民都忠心耿耿的良臣下手?
这个消息带来的信息太多,陆曜在一次认识了这位帝王的狠辣无情。
张瑜看向他,道:“张家一朝被毁,爹去世,我和阿弟都要丁忧三年,这三年有太多的变故,沣县的事,不能替太子查了,但是子挚……”
说到此处,喉间微哽,他发了狠,道:“我张家兄弟无法为太子效犬马之力,为了避嫌,也不能再与人前了,但我不甘心,我爹不能含冤而终。”
他眼里的怨念恨意太浓,浓到陆曜的心也随之狠命一跳。
张瑜靠近他,字字泣血:“太子,必须登基!”
陆曜眼眉微暗,但还是回应了这句话:“是,我明白。”
张瑜抓紧了他的袖子,在他耳边道:“从现在开始,我便是你暗中行事的一只手,我不再能明面与太子交际,但无论太子要做什么,你要做什么,我和阿弟,都任凭差遣。”
……
宵禁之前,陆曜带着陈稚鱼上了回府的马车,马车内,看清她哭红的一双眼,又想到张家那些事,心也跟着揉作一团。
他伸手把住她的脸,指腹在她滑嫩的脸庞上摩挲了一下。
“怎就哭成这样?”
他亦是眼眶通红,陈稚鱼看着他,只道:“张家感情深厚,我亦被感染。”
心软的女人,陆曜喟叹一声,拉住她的手,说:“张家无妄之灾,这公道,讨不回了。”
一句话,给这件事定了性,陈稚鱼没有追问“无妄之灾”为何,只是问:“张大人在这个位置上,妨碍了谁吗?”
陆曜睁开眼看她,想到新上任的那位大人,一时蹙起眉头,见他这般,陈稚鱼当自己问到了敏感话题,忙道:“是我多嘴了。”
陆曜握紧了她的手,才说:“你很敏觉,此番确实是给人腾位置了。”
……
第二日午间,被陆茵拉着看了半晌女红的陈稚鱼,终于在午后得了自己休息的空隙,也才有空想,陆曜说的殿阁大学士,好耳熟啊,像是在哪儿听说过。
听到姑娘的嘀咕,唤夏将一盆花儿搬了进来,说道:“姑娘不记得了吗?殿阁大学士姓木,就是原先同陆家有婚约的那个木。”
陈稚鱼恍然,先前是知道木家没错,却不清楚具体的职位,随后,神色变得耐人寻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