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呻吟声,伴随着树叶被搅动的窸窣声,几乎同时响起。钟远睁开眼,只见前面不远处,树上挂下的那白白的一长条,正在疯狂扭动着,挣扎着。
钟远冷眼瞧着,丝毫没有要起身的意思,甚至,连声都没出。
旁边的钟达,同样如此。
那白人赤裸裸的身体上,此时爬满了大大小小的虫子,大部分都是蚂蚁,还有一些其他的小虫子。
他们受甜味吸引而来,聚集在他的身上,开着深夜派对。
他嘴里堵着布,脚下另外栓了一根绳在旁边的树根上。他能动,却没办法卷起身体。
双手因为长时间被吊着,此时已经近乎麻木。肩关节处,更是火烧火燎般地疼。
而周围一片漆黑,那些树木,影影绰绰,暗影一重叠着一重,根本分不清,哪个是树,哪个是人。
时间在瘙痒疼痛中,无比缓慢地流逝着。
可,周围无声的黑暗中,却始终没有人出现。
他原本还算镇定的眼中,终于开始出现惊惶的情绪。
他开始更加剧烈地挣扎,开始试图发出更大的声音。
脚下的树叶被他碾成了碎片,甚至地面都出现了小小的凹坑。他更加地难以着力。
手腕上磨破的皮肤,随着他每一次的挣扎,都会生出钻心的疼,倒是让他本来已经整个麻木的手臂,又找回了点感觉。
可无论他怎么挣扎,怎么努力地发出声音,周围却始终没有人出现。他努力地四处寻找,但黑漆漆的山林里,举目望去,除了暗影就是暗影,张牙舞爪,却又寂静无声。
绝望从来都是折磨一个人最好的武器。其他任何的手段,都不过是用来催生绝望的。
正如此刻。
他害怕,把他带到这里的人,真的已经离开。
他更害怕,那个一开始没杀他却把他带到这里的人,只不过是不想让他死得太痛快而已。
因为,如果这样,就说明了接下去他将会在饥饿脱水的状态下,逐渐失去意识。而他的身体,被挂在这里,可能没等到他死亡,就会开始腐烂,蛆虫会从他的伤口处往外四处攀爬,甚至会钻进他的五官。
最后,或许会在许久后的某一天,有个人来到这里,看到一地散落的白骨,还有树下垂下一截绳索上缠着的几截手骨。
他不害怕死,可害怕这样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地缓慢死去。
绝望如这浓重的夜色一般,笼罩了他。
让他感觉窒息。
他恨不得即刻死去。
可他连自杀都做不到。
终于,头顶树叶的缝隙里,逐渐有光亮漏下。
他拼命仰起头,如饥似渴般地想去迎接这一抹光亮。
就在这时,不远处忽然传出了一声轻咳。
他一怔之后,惊喜不已。若是此时他能说话,他必然要喊上一声:求求你,给我个痛快吧!
不远处的树下,钟达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钟远一眼。
钟远起了身,几步之后,转过一小丛灌木,就出现在那白人面前。
白人脸上的惊喜,如此明显,甚至都让钟远有些意外。
“很高兴看到我?”钟远一边问,一边伸手过去扯下了他口中堵着的布料。
可紧接着,这白人一开口,却让他微微傻了眼。
这王八蛋说得是俄语。
钟远回过神后,立马打断了他:“说英语,或者南泰语,不然我立马走!”
话落,这王八蛋眼睛微微眨了一下后,又蹦出了一句俄语。
钟远闻声冷笑,紧接着,兀地抬手,一把捏住他的下巴后,就把那团布又给紧紧塞了回去,接着,转身就走!
身后的人顿时急了,疯狂挣扎的同时,口中也呜呜个不停。
可钟远根本不停,脚下步子迈得飞快,眨眼就到了原先他们坐的位置,叫上了钟达后,继续往山下走去。
奥夫这批人在艾市待的时间也不是一天两天,他们不可能不会南泰语。况且,奥夫他们能拉拢一大批当地人给他们办事,自然就更不可能一句当地话都不会说!
所以,刚才这王八蛋是故意在他面前装的!
不过,既然他挂了一夜都还不老实,那就让他挂到老实为止。如果一直不老实,那就挂到死!
虽说,钟远需要个活口来打探一些消息,可也不是非要不可。况且,奥夫手底下人不少,他要是不愿意说,那就换个愿意说的。
他不强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