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妃位虽只是康熙以口谕晋封,既无正式册封礼,亦无大臣参与册封,算不得诏封,却有金册、册宝,相较此前钮祜禄贵妃无册宝、无金册、无册封礼的妃位待遇,要正式许多,是以六宫皆尊称小赫舍里氏为储秀宫妃。
小赫舍里氏封妃一事,六宫诸人各怀心思。其中触动最深的当属僖嫔,自小赫舍里氏入宫,二人便同处一殿,如今她经侍寝获封、迁居前殿,意味着储秀宫终将彻底为赫舍里氏一族所掌控,族里亦得以在后宫重新排布人手。
即便小赫舍里氏未封妃,僖嫔自忖日后费些心思仍能将储秀宫攥在掌心,却还是担忧因未居前殿而有些名不正言不顺。
何况族里此前在后宫遭到清剿,她这些年不过勉强执掌储秀宫,算不得全然掌控。是以小赫舍里氏封妃,间接印证了她皇上欲重新扶持赫舍里一族在后宫势力的想法。
再者,连安嫔都因贵妃入宫而迁居后殿,她难免心生忧惧,毕竟自己不过嫔位,如今才知一宫之主最低也需妃位坐镇。虽说空降主位的可能微乎其微,毕竟小赫舍里氏身为孝诚皇后胞妹,最低也该配一宫之主位分。
可其入宫时未及侍寝年纪,仅以贵人身份居此,又因皇上心思难测,屡次遭后宫暗算、险些丢了性命,这教她如何能不担心空降主位之事。
她悉心照料小赫舍里氏两三年,虽不敢说能全然拿捏,却也足以大幅左右其心意,毕竟小赫舍里氏身边还有索额图族伯送来的嬷嬷盯着,她能做到这般已属不易,而这成果还得益于她借他人暗算之机、顺势博取其好感。
何况同为赫舍里,她心中藏着不为人知的执念,小赫舍里氏尚有诞育皇嗣的机会,她却连这般机缘都无。思及此,她难免生出妄念,待小赫舍里氏生产后,便将其所出皇嗣抱养。
至于小赫舍里氏……后宫里只需有她这一位赫舍里氏便够了。唯有如此,她才有往上攀爬的契机,总不能甘心看着同入宫的宜妃永远压她一头。
僖嫔这般心思,前殿的小赫舍里氏自然浑然不觉。此时殿内,她正为皇上封妃一事沾沾自喜,只觉这妃位到底低了,身为元后胞妹,至少该如钮祜禄氏般封个贵妃才算相称。
然而她亦知自己刚经侍寝,唯有多争圣宠,才能借皇上对元后姐姐的情分晋升位分,若能尽早有孕,那日后的贵妃之位才能得以坐稳。念及此,小赫舍里氏望向永寿宫的目光,腾起灼灼野心。
一旁的苏嬷嬷见状,眉梢轻轻一蹙。服侍主子些时日,她也算摸透了小赫舍里氏的脾性,眼下因封妃一事,这股子傲气又冒了头。在她看来,这位主子素来自视甚高,仗着元后胞妹的身份,总以为入宫便是平步青云,偏忘了皇上当初以贵人之礼相待时的敲打。她看得清楚,皇上那番安排既是对老爷的警示,更是告诫主子莫要丢了元后与太子的颜面。
想起主子历经几回后宫暗算仍这般单纯,苏嬷嬷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心底暗叹一声。这位主子怕还真当元后胞妹的出身是后宫免死金牌,只道人人都该捧着让着。
可她冷眼瞧着,后殿那位同出一族却心怀异心的僖嫔娘娘,自家主子尚且连收服的手段都没有,竟还想着与永寿宫的贵妃较量。也不想想,能与皇贵妃斗得不分伯仲的人,哪是这般好相与的?跟了这么个不知深浅的主子,苏嬷嬷担忧迟早要把自己的性命也搭进去。
想到此节,苏嬷嬷沉吟片刻,终是决定提点一二,遂开口道:“娘娘如今既获封妃位,倒该把储秀宫的人紧紧攥在手里才是。后殿那位到底是支脉出身,又属同族包衣,怕是宫中族里的人手只听那位调遣,未必肯认您这一宫主位的管制。”
小赫舍里氏听罢,心念微动,从前未侍寝只当贵人时倒也罢了,如今既已是妃,她才是元后胞妹,这一宫上下自然该以她为首,便是那僖嫔族姐也该俯首听命。念及此,她便吩咐道:“嬷嬷说得在理,你且去后殿同族姐通个话,再知会族里一声,往后须得听我号令行事。”
苏嬷嬷见主子肯听劝,总算对僖嫔有了防备,心头微松,到底不是全然没救,能入耳忠言便还有转圜余地。于是俯身领命,退了下去。
后殿内,僖嫔听闻阶下苏嬷嬷欲将族中安插在后宫的人手调往前殿,心底虽百般不愿,面上却堆起盈盈笑意应了下来。她早料到会有此变故,苏嬷嬷原是族伯索额图特意送入宫辅佐前殿那位族妹的,若见族妹封妃却毫无动作,反叫她生疑。
如今对方来讨人手,她倒松了口气。自己好歹是个嫔位,在族妹入宫前便已在后宫熬了三年,除了族中势力,还暗中笼络了不少主动投靠的宫人,断不愁无人可用。
何况她为赫舍里包衣出身,在族中旧部面前,这话柄可比前殿那位金枝玉叶的族妹和苏嬷嬷更有分量。念及此,僖嫔干脆利落地将族中宫人交割出去。
苏嬷嬷何尝不知内里关节?只是眼下自家主子在后宫根基尚浅,有人可用已是不错,何况主子既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