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贵妃缓缓落座,声音带着几分倦怠:“都起身吧。”
董佳佳等人依言起身,抬眸望去时,都被皇贵妃此刻的模样与衣着惊得心头一跳。
皇贵妃今日装扮异常素净:发间未施半点珠翠,只松松挽了个发髻;身上也未着往日那般华丽尊贵的服饰,仅穿一身颜色沉郁的常服;面无脂粉,素净得近乎寡淡,眼底泛着淡淡的青黑,眼神更是黯淡无光,整个人瞧着精神萎靡,如凋零的花朵,毫无生机。
反观殿中众人,个个衣着鲜亮,头上钿子珠翠错落生辉,面上胭脂水粉匀净精致,气色比起皇贵妃来要好上不知多少。便是素来偏爱素净典雅的董佳佳,此刻对比着皇贵妃的装扮,也暗自觉得自己与惠妃二人的衣饰仍显华丽了些。
正当众人心中暗自纳罕,猜测皇贵妃今日这般打扮究竟用意为何时,她那毫无血色的唇瓣轻启,声音平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今日召你们来,是有些事要告知各位。”
众人被皇贵妃这番话拉回神思,视线齐刷刷落在她身上,个个敛声屏气,凝神细听。
“你们想必也收到消息了,”皇贵妃的声音依旧带着几分虚弱,“前些日子我佟佳一族出了些变故,我一时气急上火,昏沉了些时日,如今身子实在不济,往后怕是再难执掌这后宫大权了。皇太后年事已高,断不能再劳烦她老人家费心。这后宫之事,终究还得靠诸位姐妹一同打理才是。”说罢,她唇边牵起一抹温和却略显苍白的笑意,眼神却仔细地扫视了一遍众人面上的神情。
殿中众人无不为皇贵妃这番话惊得心头剧震。先是她素净得反常的装扮,再是这骤然放手宫权的决定,桩桩件件都透着蹊跷,让人满心疑窦。可宫权二字终究诱惑力太大,谁也不愿轻易错过,只是董佳佳等人都按捺着未发一言,反倒齐齐侧首望向贵妃,等着她先开口挑明。
贵妃心中本就疑虑重重,又带着几分审慎,见状便率先开口问道:“这……能为娘娘分忧,我等自当倾尽全力。只是宫权交接乃是大事,娘娘可曾同皇上商议过了?”
皇贵妃缓缓摇了摇头,声音依旧虚弱:“尚未。只是我如今这身子实在撑不住了,这宫权辗转来去,到头来终究要交到你们手中。我今日不过是提前知会各位一声,待今日事了,我自会向皇上禀明。”
董佳佳等人听了这话,心头的疑虑愈发浓重。皇贵妃这般做法,倒像是先同她们商议妥当,再回头知会皇上一般,实在有些不合规矩。众人暗自揣测,莫不是佟佳一族要送新人入宫,皇上有意应允,而皇贵妃不愿,两人因此起了嫌隙?她这才假意放权,想以此倒逼皇上低头?
念及此节,众人都默不作声了。毕竟宫权再好,也不值得卷入皇上与皇贵妃的暗斗之中。贵妃心思转得更快,当即委婉推辞道:“娘娘身子为重,此事不妨先同皇上商议妥当再说不迟。只要皇上应允,我等自当尽心竭力,不敢懈怠。”
而知晓内情的安嫔却轻轻嗤笑一声,那笑声里藏着几分毫不掩饰的不屑。她随即开口,话里带刺地对皇贵妃说道:“贵妃娘娘说得极是。皇贵妃娘娘若是真心要交权,自然该先同皇上商议妥当才是。再说娘娘身子不适,可曾请太医看过?太医可有说过娘娘何时能痊愈?若是这宫权刚交到我们手里,回头又被娘娘收了回去,那岂不是……”
董佳佳等人见状,不由得微微蹙眉。安嫔对皇贵妃这股没来由的敌意与隐隐的幸灾乐祸,实在透着几分反常。她看似站在贵妃一边反驳皇贵妃,言辞却句句游走在以下犯上的边缘。
可众人都清楚,贵妃与安嫔早有旧怨,以安嫔的性子,绝无可能真心与贵妃联手对抗皇贵妃。这般矛盾的举动,让众人心中疑窦丛生,实在猜不透安嫔与皇贵妃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过节。
众人原以为,此时定会是平日里与皇贵妃交好的惠妃站出来维护她,可没曾想,站出来的竟是个意料之外的人,德妃。
素来在这类场合中沉默寡言的她,此刻却忽然开了口,语气淡淡却充满威仪地替皇贵妃回怼起安嫔来:“皇贵妃娘娘此举本就是为皇上分忧。这宫权既然后来终究要交到我们手中,提前商议一二也未尝不可。皇上素来看重娘娘,这点事哪里比得上皇贵妃娘娘的身子康健要紧?况且这宫权本就是皇上交由娘娘执掌的,便是日后娘娘收回,也名正言顺。皇贵妃娘娘执掌后宫这些年,眼界心胸可不是安嫔你这般浅显的。”
安嫔听了这话,脸上顿时掠过一丝恼怒,冷笑道:“德妃果然是皇贵妃一手提携上来的,这般护主,真是忠心耿耿。只是不知四阿哥……”
话未说完,见她言辞愈发放肆,竟牵扯到胤禛身上,皇贵妃脸色一沉,厉声呵斥:“安嫔!满口胡言,实在无状!回去闭门抄经七日,好好反省!”
早已知晓皇贵妃曾吐血昏迷的安嫔,听了这话却扯出一抹带着讽刺的笑,屈身应道:“婢妾遵旨。”
这场剑拔弩张的气氛,总算随着安嫔这句应承稍稍平息。皇贵妃深深看了安嫔与德妃一眼,随即转开话题,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