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起来吧。”
袁丁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他已经做好了迎接狂风暴雨的准备,然而,如同院子里那绵绵细雨般,常小鱼始终没吼他任何一句,尤其最后这句从兄弟的角度上交交心,让袁丁破防了,所以他痛哭流涕。
眼看袁丁还是不起身,就跪在常小鱼的面前,常小鱼点了一支烟,再次站到走廊的边缘,望着院子里的绵绵细雨。
“人嘛,十根手指的长短还不一样呢。”
“你袁丁在某些人眼中,可谓十恶不赦,但在柳安然眼里呢,她可认为你是个好人呢,为啥啊,因为我现在住的这套别墅,就是你给我准备的,安然很开心呢。”
“你看,我都没法要求自己的女人先去做一个圣人,又或者说,她不知全局,不了解你这个人,但大多数人就是这么简单,屁股决定脑袋。”
“一个穷人,变成了资本家,还想让他继续沿用穷人思维,与穷人站在一起,可能吗?”
“你说,可能吗?”
袁丁想了想,微微摇了摇头,“大多数人都不可能。”
“不止是大多数,至少是百分之九十九点,无限个九。”
“所以呀,老袁,今晚我不跟你讨论对错,因为我不能拿我那一套价值标准,来强行锁到任何人的身上。”
“但是,今晚我得告诉你,有些不犯不知道的错误,这辈子只犯一次也就够了,如果下次你要是明知故犯,那你就真没拿我当兄弟了。”
袁丁哭着说道:“常爷,我拿我的命给你保证,绝对不会再有下次。”
常小鱼眯了眯眼,意味深长的看向了袁丁,“跟着我,是不是不轻松?”
袁丁愣了一下。
常小鱼又道:“这个问题你不用回答,因为答案是固定的。”
“既然这个世界从来都是弱肉强食,那我们就用这套弱肉强食的规则,去干掉那些我们认为是错误的人,让我们爬到最高处吧,让我们这头猛虎,站在山巅上,向百兽宣告,我们的规矩才是真正的规矩。”
如果今晚常小鱼狠狠的打骂袁丁一顿,他可能会有所收敛,但那样毫无意义,日后不说还得继续为他擦屁股,关键是从根上来说这个人的想法就没变过,他以后遇到了让自己无法自持的女人,又或者其他好东西,他还是会下手抢。
要让一个人由内而外的改变,就不能摁着他的头让他认错,要让他自己明白里边的道理,要让他自己进行蜕变。
如果给了他机会,还不改变呢?
那就只有——杀。
常小鱼做好了被人骂,被人唾弃的准备,远了不说,就光是分散魔门资金这一块,在魔门内部就已经有很多人看他不爽了,但是嘴上却一个字都不敢说。
有利益的时候,大家都是好兄弟,但是反手割到自己身上肉的时候,那态度就直接一百八十度大转弯,那些人常小鱼基本都处于放弃状态了,连心都不想跟他们交。
但袁丁不一样,他还是拿袁丁当兄弟的,所以才有了今晚的对话。
“带领一个团队,难啊,我不想我们兄弟走到最后,全是面和心不和,那样只不过是为一小部分人做嫁衣罢了,我穷其一生的付出,意义又何在呢?”
“不管结局如何,我是会朝着这个目标前行的,哪怕跌的粉碎。”
袁丁咬着牙保证道:“常爷,日后我要是再做这种事,不劳您费心,我自己割了我的人头!”
常小鱼嗯了一声,“你回去换一身干净衣服,一会我们去一趟鬼寺。”
看着别墅门前矗立着的石城,如同雕像一样,在细雨中一动不动,双眼之中时而散发出微红的光芒,那是在扫描黑暗中的危险。
蓦地,常小鱼感觉一阵心痛。
他又想起了与裴玄生的对话。
裴玄生不相信人性,他现在只相信机械,他认为人类只有机械飞升,资源放开,让人贪无可贪,世界才会发生根本性的改变。
如若不然呢?
就像今晚袁丁这样的人,他裴玄生没遇见过吗?人家在汉朝时期就当过开国皇帝,人家是统治过国家的,他对人性的了解,不比任何人弱。
恐怕当年他带领的团队当中,也有不少仗着自己有军功,或者劳苦功高的小弟,去跑马圈地,为非作歹,恐怕他裴玄生也不少发怒,甚至为此砍过不少人的脑袋。
然而呢?
春去春又来,几千个寒暑,袁丁这样的人消失了吗?
从商朝开始,他跨越了多少年,见识了多少人,到最后来了一句肉身苦弱,机械飞升。
还有自己最崇拜的人,作为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到了晚年时期却说出了一句只有天知道。
常小鱼两腮发疼,鼻子发酸,坐在飘着细雨的院子里,眼眶逐渐红了,这种无力感,这种孤寂,无人诉说。
……
雨夜,一辆加长揽胜行驶在不算宽敞的公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