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柚子,妈妈没事,你别管我。”
林听推开女儿的小手,“……妈妈脏,别擦了。”
这色泽发暗的血水,带着生命腐朽的气味。
她怕吓坏柚子,赶紧用袖口擦干嘴角。
柚子紧紧抱住她,声音碎裂,“妈妈,你不会有事的,你肯定不会有事的。”
柚子见过生死。
半年前,她养的一只狗狗叫肚兜。
出门的时候,有辆车冲过来,差点撞到柚子。
是肚兜挡在她面前。
当场被压死了。
当时,肚兜也是口中吐鲜血。
妈妈也是。
柚子好怕失去妈妈。
无助的泪水浸满她圆溜溜的眼睛。
实在叫人心碎。
既然柚子已经知道了,林听不得不交待身后事。
她轻抚柚子的脑袋,“……柚子,妈妈会在死之前,给你找好领养家庭。去了领养家庭,你要乖一点,懂事一点,勤快一点,你的养父养母才会喜欢你,才会疼你多一点,知道吗?”
想过一万种和柚子坦白的方式。
没想到,会是这种最残忍的方式。
柚子拼命摇头,“妈妈不会死,我不要妈妈死,妈妈,你不要死……”
抽泣颤抖的声音,稚嫩而又无助。
林听心碎了。
这天晚上,林听难得让柚子睡在了自己的怀里。
她终究还是狠不下心来,不让柚子抱她。
这样母女相拥的机会,又还有多少?
柚子确实需要独立。
可是,她更需要的是妈妈啊。
柚子在妈妈的怀里,哭了很久很久。
哭累过去,睡着后,柚子连做梦都在抽泣。
抱着柚子小小一团的身影,林听又是一夜无眠。
……
翌日清晨。
星河湾。
江遇把自己关在画室里,坐了一整夜。
江书臣说的对,自从林听怀孕入狱后,他从来没有真正的开心过。
烦乱的心绪如巨浪撞在礁石上,一下又一下。
根本静不下来。
之所以喜欢画画,一是因为有天赋。
二是因为画画的过程,能让他烦乱的心绪宁静下来。
可是这一天他却是越画越觉心烦意乱。
这间画室,他从不让任何人进来。
里面堆满了林听的画像。
每一张画像上,都是林听以前那张国泰民安、青春洋溢、圆润水灵的精致脸蛋。
今天这张画像上,林听却是下巴尖瘦,水眸深深与满眼哀求。
明明十分讨厌她装出来的楚楚可怜样。
可是这般可怜模样,偏偏深深印在江遇的脑海,让他日夜煎熬。
而林听画像的右边,则是上半夜画好的,周自衡的画像。
一个是他曾经最爱的女人。
一个是曾经替他挡过刀子的最好兄弟。
他们上了床,生了孩子,偷了他的医药机密,深深背刺他。
好好的两张画,突然被他从画架上扯下来。
三下两下间,撕得稀碎。
碎片落在地上,东零西落。
再也拼不齐全。
就像这几年来,他残缺的心一样。
下个月四月一号。
周自衡执行枪决的日子。
不用江书臣提醒他,他也铭记在心。
他恨周自衡,恨他睡了他最爱的女人。
可他从不愿周自衡去死。
他始终记得,那一年医闹事件,他差点被情绪失控的死者家属捅死。
是周自衡不顾性命帮他当了一刀。
那刀子正中周自衡的脾胃。
稍微再深一点,就救不过来了。
放下画笔,江遇连着打了十几通电话。
律师,法院,监狱,市厅,省厅,京城。
他人脉圈子里,但凡能帮得上忙的,他都打了。
从不求人的江遇,用了乞求的口吻。
“拜托您!”
“如果不可以,能争取缓行吗,拜托!”
这一天清晨,江书臣要去监狱探望周自衡。
他亲自来了江遇的别墅。
见到江遇时,江书臣打量着他的黑眼圈,“昨晚没睡好?”
“什么事?”江遇站在吧台,喝了一口温水。
江书臣问,“还有十四天,阿衡就要被执行枪决了,你……”
“我没时间去探监。”江遇斩钉截铁打断。
江书臣:“……好吧,我自己去。”
……
东城监狱。
江书臣从里面走出来时,心情十分沉重。
四月一号,周自衡就要被执行枪决。
他把自己所有的人脉都用光了,依然没有救人的办法。
远处,一辆黑色的红旗国礼停在那里。
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