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好你的事。”太监总管给了他一个冷眼,狱卒立刻噤声。
周崇西病了很久,如今身上披着狐狸皮做成的大氅,裹得严实。
他在这昏暗潮湿的空隙中一步一步的走。
却突然想起了曾经在冷宫的时候。
那时候他又冷又饿,却在某一天,有人给他吃的,带他出去,甚至助他得到帝位,可他却听信谗言,又自讨苦吃,将人推远。
“起来!”狱卒站在嘉静公主的牢门口,快速解开锁链,“还不快跪下磕头!”
周崇西静静看着她。
此时的周静,早已不是风光无限的嘉静长公主了,而是一个浑身脏污,脚上挂着脚链的死囚,她听到锁链晃动的声响,只是掀起眼皮,浑浊的眼球转动,目光最后只落在周崇西的大氅下摆。
她动了动,“是皇兄啊。”
“你如今只是等待问斩的阶下囚,再也不是朕的皇妹,”周崇西弯腰走了进去,地上铺的都是发霉的稻草,老鼠在其中钻过,桌子上的馒头早已变绿,“你恶事做尽,这些,都是你的报应。”
“报应?报应——哈哈哈哈哈报应!”周静的笑声在这如同阴曹地府的天牢中散开,她披头散发,伸出手就想要拽住周崇西华贵的狐狸毛大氅,却在转瞬间,被太监总管一脚踹开,她却不死心,依旧狰狞着想扑上来,“周崇西!这个世上,当然有报应!而你,只会比我更惨百倍千倍!”
“你惑乱朝政,扰乱后宫,甚至觊觎朕的皇位,”周崇西看她的眼神像是看一个疯子,“大夏朝也来报,说任由朕处置了你。”
“生又如何?!死又如何?!”周静靠着墙壁,缓缓起身,这是她站的最直的一次,是毫无畏惧,也不需要顾及别人感受的一次真正直立。
“我从小同你一样,也不受宠,虽然是中宫嫡四女,吃穿用度一应俱全,但父皇母后从未关切过我,”周静走近他,手脚上的锁链哗然作响,太监总管在一瞬间挡在周崇西面前,却被周崇西给阻止,周静惨然一笑,“他们眼中,做的好的,全都是三皇子这个嫡子,他多圆滑啊,哪怕做了恶事,也自有人为他辩驳,那我又做错了什么,要为他背黑锅。”
“因着这件事,我便想方设法培养探子,想悄无声息解决掉麻烦,自然,也包括你,九皇兄。”
周崇西沉默不语,他看着虫子在发霉的馒头上不断啃噬,不断游走。
“你真该庆幸,你当时娶的是池轻轻,”周静甩开锁链,却一屁股坐回地上的稻草,她毫不顾忌的拿起桌子上的馒头,大口咬下去。
“她比你聪明多了,知道我送来的都是探子,所以一个都不要,甚至我派人散播她的谣言,连那群百姓都不听不信,说她一个愿意施粥,愿意给灾民建造居所,愿意长街救下小孩的人,怎会善妒、害人、容不下妾室,容不下他人!但,我的好皇兄,你却信了!”
周崇西如坠冰窟,他声音颤抖,“是你做的?!”
“你能活到最后,当上皇帝,多亏了池轻轻,”周静又咬一口馒头,她此时的位置虽然是仰视周崇西,但眼神中全然是嘲讽与不屑。
“但最好笑的是,你却全忘了,转头娶了柳琴那个花钱如流水,做事一件都成不了的废物!”
周静把馒头丢在周崇西脚下,拍拍手,“虽然我的确不喜欢池轻轻,但无法否认,她有骨气,我喜欢,至于你——”
“忘恩负义之人,不该在这个世上活的潇洒恣意!”周静最后笑起来,她一字一顿,死死盯着周崇西的双眼,“皇兄,嘉静祝你——妻离子散,国破家亡,人心尽失,万民唾弃!”
“大胆——”太监总管一个箭步,立刻便要押住她下跪。
岂料,他的动作快,早有预谋的人更快——
周静一头撞在墙上,顿时血流如注,她瘫软的倒在地上,眼睛瞪得很大,死不瞑目。
太监总管没想到她本就不准备活,半跪着探她脖颈气息,嘴唇翕张,半晌才道,“皇上,她死了。”
周崇西有些恍惚。
仅仅这段日子,他从前认定的事实就发生了许多次改变。
“处理了吧。”周崇西草草看了她一眼,随后走出天牢。
再次看到阳光的时候,周崇西竟然有一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皇上,皇上?”
太监总管的一声声问询,才把他拉回,脚下有了实感。
“你按朕的意思,出宫给朕做件事。”
周崇西心中有了新的念头,他眼眸中划过一丝期冀,“定要做好。”
“是,奴才定当尽心竭力。”
……
几日后。
001正在咸宁宫拿着自制放大镜研究冰裂纹瓷器,伺候她的贴身宫女早已习惯不争不抢的日子,索性挽起袖子开始给菜地除草,几个宫女在后院垒鸡窝,还有几个太监给咸宁宫修修补补,俨然已经把这里当成自己家。
大家都默契地忙着。
就在这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