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不如今天。
过往十五年,她从没体会过一个人指尖停留在耳畔的温度,似乎能烫得血液都似要沸腾的感觉;
从没见过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清晰到盖过所有杀伐的本能;
更没见过……灯火映照下,自己低垂的颈项,竟会因一个人的目光而泛起那样脆弱又惊心动魄的红晕,仿佛淬炼了千百遍的钢铁,在暖光里无声地融化成水。
她的目光快速扫过亭内精心布置的彩灯,最终落回许淮沅脸上,飞快地一瞥,又移开。
“今天……很美,谢谢你。”
流萤缓缓随风散去,许淮沅笑了笑,伸手接过侍从呈上的薄薄军报,目光迅速扫过上面的字迹。琉璃灯下,他修长的手指微微一顿,随即,那封带着火漆印记的军报便被送上树上的灯笼里,化为灰烬。
他站直身体,方才被打断的旖旎与此刻凝聚的凝重在他身上交织,声音低沉却清晰。
“娘子,南境毗邻的戎狄诸部生乱,集结重兵叩关。事态紧急,我需即刻启程,先行赶回冀京。”
谢晚宁瞳孔微缩,几乎是脱口而出,“戎狄?那岂不是要打仗了……”
两军交战,无论对谁来说都是关乎性命的大事儿。虽然这对正暗中筹划“衰落”以避朝廷锋芒的许淮沅来说不是一个好消息,但是她也知道,即便如此,许淮沅不会,也不能坐视不理。
许淮沅抬手,安抚地虚按了一下她的肩,动作带着一种奇异的稳定力量。
“戎狄诸部看似臣服,实则野心勃勃。二叔这般嚣张的背后就有他们活动的影子。我料到他们迟早按捺不住,只是没想来得这般快。放心,我们经营多年,并非全无准备,只是我需亲自回去主持大局。”
谢晚宁看着他苍白却异常镇定的侧脸,忽然明白了什么。
“你原本就该坐镇冀京,统筹全局的是不是?局势如此微妙,你却赶了来……”
许淮沅侧首看她,琉璃灯的光芒落在他眼底,漾开一片深邃而温柔的流光,他唇角微弯,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我只做我觉得值得的事儿,而且或许我也不是全无收获。”
他向前走了两步,似要离开这承载了短暂甜蜜的湖边,却又停住,回身深深凝视着她。夜风撩起他额前的碎发,露出光洁的额头和那双承载了太多心事的眼睛。
“娘子,”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涩意,“我但望我是那种能抛下一切、只追随你身侧逍遥快活的少年郎,但是很抱歉,我做不到。”
家族的责任,身后亲人的安顿,这沉甸甸的担子早已刻入他的骨血。
谢晚宁迎着他的目光,那双惯于审视危险的眼眸里,此刻却清晰地映着他的身影,没有丝毫闪躲。
“病秧子就少说漂亮话了,”她微微扬起下巴,语气是惯有的桀骜,却又透着一股异乎寻常的理解与坚定,“有担当的男人,才是真男人。这担当,可不仅仅是对着一个人,家、族、祖业,国家皆在其中。婆婆妈妈才没意思。”
许淮沅眼底瞬间翻涌起复杂而深沉的情绪,有惊叹,有动容,还有更深沉的爱怜。他低叹一声,声音里满是感慨。
“你总是这般……让我惊叹。娘子,你总觉得自己满身血腥,不配寻常温情,却不知你随意流露的这份通透与担当,对我而言,就是这世间最无可抗拒的光芒。”
谢晚宁不置可否。
许淮沅低低的笑了笑,伸手将她揽在怀里,倏地在她额角落下一吻,“娘子,请答应我。”
“什么?”
“早点回来,不要轻易丢下我。”
微凉的夏风吹拂过湖边的垂柳,将这一夜旖旎心事悄然吹散,也吹皱了倒映着琉璃灯影的湖面。同一片清辉之下,在远离这温柔乡的后山之上,唯有单调而沉重的破空声,一遍遍撕裂沉寂的夜。
“妈的!”
阿兰若狠狠抹了一把脖子上肆意横流的汗水——
这汗一半是累的,一半是气的。
瞪着不远处那群刚擦完剑,此刻正整齐划一地开始做伸展运动的黑衣人,她感觉肺管子都要炸了。
“哪里蹦出来的夯货!大七夕的拦着老娘约会,你们是月老派来捣乱的吗?”
她活动着几乎僵硬的胳膊,关节咔吧作响。
有没有搞错!
今天一早,她可是从那位“病弱无害”的许淮沅许大人那儿,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套出“今儿是大楚七夕”的消息!
这情报金贵啊!她立刻连哄带骗、威逼利诱——
其实主要是前者,毕竟对着十一那张冰山脸,威逼效果约等于零。
反正不管怎么样,总之,她总算把这块木头从客栈里撬了出来,而且她连剧本都想好了: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虽说这城里没有绿油油的草场,但月亮总归还是那个月亮吧?
于是她特意磨蹭到黄昏,就等着气氛到位,跟十一来个“草原式”的深情对望,最好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