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鹊?
那个天机楼的第一杀手?
她又与公主大业有何关联?
叶菀没有理会知夏的疑惑,只是微笑着,指节轻轻弹了弹那薄薄的信纸,发出清脆的声响,眼底的光芒锐利如星芒乍现。
“你看,知夏,”她唇角勾起一抹真切的、带着棋逢对手般快意的弧度,“上天终究还是待我不薄的。在我需要最锋利的刀时,它便将‘乌鹊’送到了我面前。”
知夏屏住了呼吸,她知道公主极少如此直白地表达对一个人的赞赏,尤其是对一个……杀手。
叶菀站起身,踱步到窗前,月光勾勒出她清瘦却挺拔的背影,她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地敲打在知夏心上,带着一种剖析珍宝般的冷静与狂热。
“我本来以为,她只是一个杀手。”她转过身,目光灼灼。
“毕竟,去年深秋,三皇子最倚重的那位‘智囊’,户部侍郎王墨明,在重重护卫之下,于自家书房暴毙,仵作查不出丝毫外伤毒迹,只道是急症突发。可没人知,那是我派去乌鹊让他死的悄无声息,而他一死,三皇子在江南盐税上的布局,瞬间成了一盘散沙,为我们省去了至少半年的谋划纠缠。”
知夏听得心头剧震,她隐约知道王崇明死得蹊跷,却从未想过是这般精妙绝伦的手段。
“还有今年开春,”叶菀继续道,指尖无意识地在窗棂上划过,仿佛在复盘那惊心动魄的棋局,“北境军镇守将刘莽,手握重兵,桀骜不驯,是父皇安插在那里的钉子,也是我们北进计划最大的绊脚石。他死在巡营归途,坐骑‘意外’受惊坠崖,连同他身边八名亲卫,无一活口。所有人都认为是意外,是那匹烈马终于失控……”
叶菀的笑容更深,带着一种棋手看到精妙杀招时的叹服,“意外?那是乌鹊用了三天时间,精准计算了刘莽每日必经的山道、风向、马匹习性,甚至提前在崖边最脆弱的一块石头上做了手脚。时机、地点、方式,分毫不差。一个意外,便拔掉了我们最难啃的一颗钉子,让北境军权顺利易手。这份耐心、这份算计、这份执行,堪称艺术!”
她走回案前,手指在桌上轻轻一点,“所以我派她去杀皇叔,很遗憾她让我失望了,可又很幸运的是,正因如此,我看见了除武功外,她的勇气和智慧。”
“培风在信中说,乌鹊此人,心思缜密更胜最精密的机括,出手狠辣不留余地,可我却从中看见了她的勇气和执着,她是杀手,却能为弱小无助的女子出头,甚至她创立的女书,都是在为自己,为所有女子杀出一条血路,或许……从本质上我们是一样的人。”
叶菀的唇角,缓缓勾起一抹极淡、却冰冷如刀锋的笑意。
“真是好一把……被埋没的利刃。”她低声自语,声音在空旷的大殿里带着奇异的回响。
“那奴婢同培风大人去说,”知夏听闻也隐隐有些兴奋,“让他替我们招揽这位乌鹊,说不定……”
“不急。”
出乎意料的是,叶菀几乎是在瞬间就拒绝了她的提议。
是的,识人之能让她瞬间看清了谢晚宁的价值——
武能护身甚至杀人,文能创制文字、组织网络、洞察人心。更重要的是,她行事不拘一格,既有杀手般的狠厉果决,又有谋士般的深沉布局,且目标明确的去推动“女书”惠及弱势女子,这本身就显示出一种超脱世俗眼光的格局和……隐隐的叛逆?这简直是上天送到她叶菀面前,最完美的、尚未被任何人发现的棋子!
然而,这份识人之能带来的并非全然的欣喜,随之升腾而起的是更深的、源于身份与处境的戒心。
她……所求为何?
仅仅是为了那些女子,还是背后另有图谋?
推动“女书”是她的本心,还是某种更宏大布局的掩护?
一个拥有如此能力的人,甘心只做许淮沅的“冲喜夫人”?
另外,她的忠诚只怕难控。此女性情显然独立不羁,绝非易于掌控之辈。她连独创文字、组织网络这等大事都做得悄无声息,可见其心志之坚,行事之密。招揽她,无异于驯服一头危险的孤狼。她能为自己所用,焉知他日不会反噬?
再者,自己多次试探许淮沅,现在只知许淮沅大概也知这乌鹊身份,但是其他这些事情,他知不知道?
以她对许淮沅的了解,若他知晓,那这盘棋就更深了。
最后,若是这乌鹊不能收为己用,那么的存在本身就是巨大的威胁。
她的能力,她的“女书”,一旦被敌对势力……比如她那位疑心深重的父皇,或者虎视眈眈的世家,察觉并利用,后果不堪设想。
叶菀走到窗边,推开雕花的木窗。清冷的夜风灌入,吹动她鬓边的发丝。她望着宫墙外沉沉的夜色,目光锐利如鹰隼,仿佛要穿透这重重宫闱,锁定那个素未谋面却已经让她颇为感兴趣的女子。
“告诉培风,”她开口,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清冷,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继续盯着她,不要打草惊蛇。”
叶菀的指尖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