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轻飘飘的,被冷沉的水流裹挟,寒意浸骨,僵冷而无法动弹分毫。
在不断下沉。
朝着水流的深处。
好冷好冷。
昏昏沉沉的意识里,只飘荡着这一种感受,除此之外再没别的想法,视线里一片黑暗,苏云眠想要蜷缩起来。
太冷了。
灵魂都被冻住了一样。
意识却渐渐清醒。
黑暗中亮起光束,无数画面在眼前掠过,是她一生所见所有的悲欢离合痛哭大笑,像是加了减速带,帧帧滑过卡顿一样缓慢清晰,实际上却是瞬息而过。
她看到了许多熟悉的面容。
爱的恨的。
很多很多人。
最后,才是声音,模模糊糊的许多人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听不真切,她努力去辨认,好像是在喊她的名字。
为什么?
不想思考,好冷好累想睡觉。
眼皮像是压了千斤石一样,沉重,缓慢的眨动着,眼前光影渐渐被黑暗入侵占满,意识再次陷入混沌,好累好冷。
隐隐约约,她感到有什么缠在她腰间,在用力抱着她,源源不断的热度过渡在她身上,用力拉拽着她,呼喊声更近了。
好像还有哭声?
可她太冷了,太累了。
睁开一条缝的眼又慢慢闭上。
睡了。
“病人失血过多休克,心脏骤停......”
“快,血袋温好了吗......”
“注射......”
急救室的灯一直亮着,亮了很久,孟梁景浑身湿透等在外面,狐眸无神,四肢僵冷一动不动,不知道站了多久,脸色苍白如纸,衣服上不断滴水聚起一地水洼。
水洼中隐有血丝。
郎年从走廊一头走过来。
他刚要开口,就注意到孟梁景垂在身侧的手,一边滴水一边在颤抖,很细微的动静,不仔细甚至都看不出。
不由沉默下来。
他能感觉到,从孟梁景身上在不断散发的浓烈恐惧、害怕......脆弱?
这样的孟梁景。
自从接手家族开始,他就再未见过了。
他有些犹豫要不要汇报刚刚接到的通知,想了想,最终还是上前一步,开口:“先生,赶来增援纪明的人手已经控制,在现场我们检查到了......预埋好的炸药。”
空气安静。
好一会,孟梁景慢慢转过头,狐眸瞳孔颤动着,“如果,当时我们的车追过去......”
他没说下去。
郎年接话,“会被活埋。”
他们检查过炸药的分量,加上暴雨,一旦引爆只是一小部分都能引起山体滑坡,更何况那个分量,不止是活埋的程度了。
当时救援的人都可能会死。
孟梁景没说话。
许久,他低笑一声,狐眸却是无神,神情惨然。
他明明是想去救人的,到了最后,却是被救了。而那些抓她的人,让她陷于此险境、生命垂危的人,却都是他带去的灾祸。
都是他带去的。
可他没想过这样的。
原本不应该这样。
“她要是有事,她要是有事......”孟梁景盯着急救室亮着的红灯,怔怔开口:“她要是有事,我,我......”他右手握拳用力压在心口位置,再说不下去。
郎年却是怔住。
他站在孟梁景侧后方,不知是不是错觉,他好像听到先生声音里很轻的哽咽声,轻到幻听一样。
他下意识看过去。
又立刻反应过来错开目光。
心下却是震动。
在他印象中,先生好像从未哭过,就连几年前去意大利科西奥所在的本家袭击,受重伤濒危都没见他流过一滴泪,不会痛不会脆弱。
一直都是那么坚定。
立于众人之前。
就像从不会动摇的方向针。
不能脆弱摇摆。
曾经所见过的,先生最剧烈的情绪、最不可能的行为除了为了先生的母亲,就只有在急救室抢救的夫人了......她绝对绝对不能有任何事。
郎年根本不敢想,夫人如果无法走出急救室,先生会怎么样。
而且......
他垂在身侧的手握紧。
青筋暴露。
......
医院外的暴风雨,刮了一夜。
到了早上。
急救室的灯灭掉,看到医生从里面出来,孟梁景就要走过去,身体刚动就发出关节声响,他在外面站了一晚都没换动作,又在暴雨河水中泡了很久,身体僵冷。
动起来僵硬发麻。
他顾不上这些,急声询问。
医生声线疲惫,“暂时救下了,但情况还不算稳定,还需要在icu观察几天......”他顿一下,“一周内能醒就没问题,不能的话......”
他没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