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的风流韵事传不到咸州。
蔡阳不想有朝一日,其他人用异样的目光看着他。
所以早早便让人匿名联系伢婆,想着和汴京一样,让蔡汴挑一个关在府里。
蔡汴不认识林知行,但他知道有这样一个人存在。
后来车炎杀了净弘,蔡阳一气之下将蔡汴关了起来,这事他就抛到脑后了。
想到前几天,被蔡汴杀掉的那两个小倌,蔡阳面色一沉,直接让管事退下了。
耶律容给的期限就在明天,他哪还有心思处理这些小事。
只是,不等管事走出院门,他又突然想到了另一个点。
耶律容一直看不起大宋男子,觉得他们学那些君子六艺,整得娘们唧唧的。
若他主动示弱,满足其猎奇心理,让他看到那样的的男子形象,必会大涨其士气。
宋辽能和平共处这么多年,是因为双方陷入“谁进攻谁吃亏”的困境。
辽军骑兵机动性强,但缺乏器械攻坚能力弱,难破城池堡垒。
而宋军以步兵为主,无法威胁大辽核心地区。
这仗迟早是要打的,他总得给耶律容一点信心,对方才有可能派兵相助。
这般想着,蔡阳改了主意,让管事拿着手令,把伶人接进城,先送到别院。
今晚他要在府里宴请耶律容。
把事情安排下去后,蔡阳望向府衙的方向。
此时的林知夏已将案情梳理得差不多了。
她得了权限,查看了育佛堂关闭前后,咸州城近十五年所有案件卷宗。
关于那些被判拔舌之刑的案子,她将报案人及犯人一一记录下来。
拔舌之刑在汴京很少见,但在咸州这样的边境重镇,却是屡见不鲜。
三名辽商密如蛛网的行动轨迹,以及接触过的士兵口供,林知夏都看了,还查了他们的户籍信息。
此时,她已经大致确认此次凶杀案中,几位参与者的身份。
她走出档案阁,看着守在外面的罗昭,主动提出,要对方送她去城中的杏林药堂。
罗昭眼里的惊讶一闪而过。
转身时,那绷直的脊背落在林知夏眼底。
他在辽人被杀案中所展现的态度,引起了林知夏的怀疑。
翻阅他以往处理过的案件,依稀可窥见其雷厉风行的行事风格。
但在此次案件中,他却显得不那么积极。
林知夏翻阅了他的户籍信息,发现他妹妹和母亲,在五年前接连“病逝”......
咸州长街忽起喧哗。
伢婆率领的伶人车队叮叮当当的进城,路人不约而同地望向这精致又陌生的马车。
林知夏从街头走来,正好与车队迎面相遇。
趁着街道拥挤混乱的时候,林知夏身端详粗陶碗里的霜柿,眼角掠过身后青灰衣角——那是第三批盯梢者。
她将碎银掷与摊主,却在直起身时瞥见最后一辆马车里少年惊鹿般的眼。
少年伶人颈间金铃摇曳的瞬间,押送车队已转过街角。
而江成就在第二辆马车里,他和云星还在装晕。
阿昼目光扫过那个穿着狐袄的臃肿背影,并没有认出林知夏来。
双方就这样错过。
林知夏来到杏林药堂,目光却掠过隔壁酒旗招展的南家酒酿。
「杏林药堂」门楣上,“义诊“二字墨迹斑驳。
“地窖已勘验三次。”罗昭攥着卷宗的手指泛白,“朝廷特许储冰......“
冰窖都是官方经营,平民是没有采兵权的。
但药铺不同,冰可以冷敷伤口治疗疮伤,还是解暑的良药,所以官府允许药铺储存小批量医用冰。
话音未落,药堂门帘忽然掀起。
一对母子踉跄而出,母亲粗粝的手掌护着怀中的草纸包,七八岁孩童赤足踏步,脚踝冻疮绽开如血色莲瓣。
老大夫颤巍巍的叮嘱追着出门:“三碗水煎成一碗,切记要温火......“
罗昭盯着孩童足下蜿蜒的血迹,喉结突兀地滚动。
“军爷查案?”
药童捧着铜手炉迎上来,他长着一对小杏眼,却镶在一个大脸盘上,宽额密布痘疤随笑容扭曲。
让人瞬间就记住了这张略带怪异的脸。
林知夏道明来意。
药童殷勤地引着众人走向后院的地窖口,面上并无一丝异样。
顺着木梯往下,寒意扑面而来。
林知夏肩头的狐毛领霎时覆满霜晶,仿佛要透过皮袄钻进身体。
她哈了口气,忍不住搓了搓手。
在看到木梯旁窑壁下方凝结的霜花,她忽然想起三日前验尸房中僵紫的辽人舌尖。
从木梯上下来,她转头望向最里面的冰储区,手指沿着窑壁慢慢滑过去。
靠近冰储区的霜花,竟不如木梯旁的深厚。
林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