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为命的老马已经强弩之末,就翻身下马,松开马缰,让它跟在身后,没了一百四五十斤重的负担,这匹皮包骨头的老家伙终于缓过气。
老叟牵马伴黄昏,说不出的戚戚然。
曾是狼奔豕突吞天下,现是老叟老马一人行,巍巍春秋三百年,只余下个伤春悲秋。
无人的田埂上突兀走出老夫子,捻须笑道:“太子,这三百年春秋如何?”
李景源苍老浑浊的老目中迸射出骇人迫光,身虽老,心不老。历经千帆后,他依旧是原来的他。
李景源平静道:“历经千帆终不悔。”
老夫子有些讶异,随意坐在田埂上,拍了拍旁边空处。
李景源没有理他,就地坐下,脱掉老靴,插进了田沟,清凉的渠水稍解了一路疲累。
老夫子扔来一壶刚从地里挖出来,还未开封的老酒,笑道:“这壶春秋是老夫在你入梦春秋时埋下,到今已有三百年,可以说三百年春秋都在这壶酒中。”
李景源拍掉泥封,仰头一饮而尽,神游春秋三百年,千百滋味尽在其中。饶是心不悔,也不禁感慨这一路的艰难。
老夫子指着面前的农田,幽幽道:“春秋是块田,老夫是收拾这块田的老农,你觉得你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