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防行礼时出现要解手这种尴尬的状况,早膳用得格外简便,只吃了两块马蹄糕垫肚子,宫人们便齐心协力,开始给她沐浴更衣梳妆。
皇太子侧妃的冠服有明确规制。
绍桢被按在妆台前端坐,头发梳成方便插戴的圆髻,戴上九翚二凤冠,再簪花钗六树用以固定翟冠,分别是赤金五凤朝阳大珠钗一对,白玉镶鸳鸯花流苏簪子一对,并蝙蝠纹镶南珠颤枝金步摇一对。还有发髻间零星点缀的青金蝴蝶米珠花,金蔓枝攒心紫莹玉头花,烧蓝溜金蜂点翠蔷薇鬓花,装点得满头金碧辉煌,在烛火下熠熠生辉。
上完妆后,绍桢被扶到落地镜台前更衣。
皇太子侧妃秩正三品,内穿青纱中单,外穿深青色蹙金丝重绣九翟海棠祥云翟衣,遍绣金云鸾纹小轮花,配深青色密绣海棠含蕊大带,腰系玉革带,格外庄重尊贵,所谓人靠衣裳马靠鞍,真是和穿男装时判若两人。
不过华美光鲜是给外人看的,只有穿衣服的人知道有多痛苦。
光是花钗、珠花这一类的佩饰,零零总总加在一块也近一斤重了,翟冠本身便很沉重,还有上面装饰的珠翠、宝珠、花钿,头上顶着快五斤重的饰品,沉甸甸地坠得脖子生疼,不搀着宫人的手根本走不了。
礼服也很折磨人,如今十月初冬,早上霜寒露重,格外清寒,礼服再好看,拢共也只有两件,屋里搁着两个熊熊燃烧的大火盆也不顶用,冻得直打喷嚏。
她寅初起身,沐浴妆扮花了近一个时辰,离吉时尚有些时候,是专门预留出来朝李太妃谢恩的。
老人家觉少,太妃已经起身。宫人通报之后,绍桢很快得了传见。
早上比较冷,老太妃坐在东次间暖阁里接见她。绍桢顶着这身行头,在宫人的帮助下行了大礼:“贵太妃万福金安。”
太妃的神情较上回更加冷淡,只是看见她行礼的仪态,眼中稍闪过一丝满意,淡淡道:“起来吧。”
宫人搬来一张玫瑰椅,绍桢看太妃没有制止的意思,才坐了下来,谨慎道:“这些日子叨扰老娘娘了,多亏四个嬷嬷尽心教导,妾受用不尽。太妃良苦用心,妾铭感五内。”
太妃随意应了一声,瞥了几个嬷嬷一眼,顿时有些疑惑:“胡氏呢?”
胡氏怕太妃知道她伤了腿,自然要尽心隐瞒的。宫人们只要不是有深仇大恨,等闲不会多嘴。因此太妃竟然还不知道胡氏重伤之事。
绍桢稳重道:“胡嬷嬷似乎伤了脚,妾已经很久没见过她了。”
太妃眼中染上些许狐疑之色,目下也不好查问,便暂时略过,道:“我见你也没两次,要说道谢,你该谢的是几个嬷嬷。胡氏伤了便罢,孙嬷嬷和王嬷嬷是尚宫局拨的,原本便是给你的人,我再将李嬷嬷赏给你。进了奉宸宫,有什么不懂的便问她们。”
绍桢谢恩。
“一会儿车驾过来了,我长话短说,”太妃严肃道,“入东宫之后,不得妖媚惑道,要谨守妃妾本分。太子一时看重你,你要时时规劝,不可独占宠爱。若是坏了太子的名声,我断不会饶你。明白了吗?”
绍桢顺从道:“妾谨遵太妃教导。”
李太妃又训诫了几句,不一时宫人进来通报说仪仗到了,才命她退下。
内官奉迎接的仪仗车辂于院门口,宫人们前呼后拥地引着绍桢出门,坐上朱红色舆车。
慈宁宫在紫禁城西路,东宫在紫禁城东路,过去要绕大半个紫禁城,礼仪场合,仪仗走得缓慢,快两刻钟才到奉宸宫。
东方属木,喜青色,主生长。东宫所在的整个南内宫院,大多都覆盖着绿琉璃瓦。奉宸宫是东宫后院的宫殿之一,奉宸门坐北朝南,初冬清晨的一抹阳光拂进石青影壁,落入深深庭院。
奉宸宫为两进院,前院正殿面阔三间,殿前东西配殿各三间。绿琉璃瓦歇山顶,明间前后檐开门,檐角安放三只走兽,次间、梢间的双交四椀菱花槅扇窗擦得崭新油亮,贴着大红色双喜彩纸,廊下悬的大红绡纱灯笼在寒风中微微摇晃。
庭院中内官按次序站好,绍桢被扶进明间,方砖曼地倒映着鎏金蟠花落地烛台上洋洋数百的销金巨烛,竟比院子里还亮堂,照得二龙戏珠的天花明亮灼目。
乌梨木三折雕花屏风上方高悬一幅“茂修福惠”题字,前方设了三张长条红木桌案,上面分别摆着节、册、印等册封用物。桌案左边是香案,摆着一尊白玉四足双耳貔貅卧鼎,燃着肃穆的沉香,袅袅青烟自鼎中缓缓升起。
明间内有内赞和引礼女官各两人,待侧妃在拜位站好,便整齐有序地行了拜礼,接着开始正式册封。
内赞唱礼,绍桢由宫人扶着行礼,跪拜、俯伏、鞠躬,宣册官高声宣读册封敕书。
“纬昌化二十九年岁次癸丑十月壬子朔,越三日甲寅,皇帝制曰:朕袛绍鸿图,永惟国本。茂建储副,所以重于继承。尔张氏,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