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萧庭风中的是幻术,那破解幻术的唯一方法就是让沉迷幻术的人快速从幻觉里面清醒过来,让对方感觉到疼痛就是最简单的方式。
所以她看似是要亲手杀了萧庭风再殉情而死,实际上是通过疼痛唤醒了迷失在幻觉里的萧庭风。
然而就算是唤醒了萧庭风,他们也必败无疑。
因为不管怎么样,都是施浮生占尽上风。
施浮生身边有的是人,也有的是法子让她和萧庭风命丧于此。
纪窈卿清楚地意识到,如果想要博得一线生机,便只能拼尽全力去赌上一把了。
她在这个时候,唯一能赌的,就是施浮生对她仅存的善念。
不管施浮生是爱她还是对她心怀愧疚,只要施浮生有一瞬间乱了方寸,萧庭风就可以找到机会俘虏施浮生。
但纪窈卿很不愿意去做这样的事。
因为对于一个心狠手辣的人来说,他的心里是一丝善念都不会留存的。
他可以杀很多人,可以做很多的恶事,可以将这世界上所有的道德踩在脚底下,不受任何的约束。
但倘若他的心里还保留着最后一丝善念,那么这微不足道的善念也会变得无比可贵。
那可能就是这个人心里最后的一丝柔软与人性。
若非万不得已,纪窈卿是不愿意去利用他的善念的。
以善作为诱饵,比作恶更加可恶。
所以纪窈卿才会对施浮生说对不起。
而萧庭风之所以能这么完美的配合纪窈卿,是因为他从一开始就知道,他的窈窈才不是因为身陷囹圄就会轻易自尽的姑娘。
人只要活着,就会有无限的可能,纪窈卿从来都不会轻贱自己的生命。
她心里清楚,一个人,就算阴错阳差一时跌入谷底,那也并不代表这辈子再也翻不了身。
在能看得到希望的时候,纪窈卿绝不会主动选择去死。
所以在那个时候,萧庭风就知道纪窈卿的意图了。
即使是被萧庭风用剑抵住了脖子,施浮生也丝毫不曾慌乱,相反,他甚至十分坦荡地接受了自己的一时失误:“好吧,成王败寇,我认命。”
“你们想要对我做什么都可以。”施浮生笑眯眯的说道。
纪窈卿看了一眼萧庭风,萧庭风也抬头看了一眼她。
两人心里都十分清楚,就算是抓住了施浮生当人质,不远处施浮生那些虎视眈眈的手下也不会轻易的放过他们。
“做个交易,”纪窈卿沉声说道:“你把赵乾知放了,再把我们放了,等我们安稳出了东陵侯府,我们就放了你。”
见纪窈卿神色严肃,施浮生叹了口气点了点头:“我答应,反正我现在也没有选择的余地了。”
于是,那被关在祠堂密室里真正的东陵侯被施浮生的属下带了出来,几人就以这样一种对峙的姿态一步一步朝府外走去。
最后,在走出侯府以后,萧庭风就履行了诺言放开了施浮生,而同样的,施浮生也履行了诺言放过了赵乾知。
双方就此休战。
赵乾知被囚禁了三年,一双腿早已在对方的严刑拷打之下废掉了,但无论如果,能捡回一条命都已经是极好的事情了。
回到萧庭风所在的那宅院里后,纪窈卿就检查了赵乾知身上的伤势,将他双腿上的伤做了细致的处理。
赵乾知虽然身受重伤,但神智依然清醒。
无论如何,赵乾知年轻的时候也是一个征战沙场的武将,将士的职责让他这两年以来从未松口,也从未告知过施浮生赵家家传印玺的下落。
在赵知秋匆匆忙忙赶过来以后,纪窈卿和萧庭风就识相地退出了房间,给这对父子俩留了叙旧的空间。
纪窈卿坐在庭院里的台阶上问萧庭风:“施浮生怎么办?”
萧庭风道:“他汲汲营营两年之久,如果计划泡汤,恐怕已经撤出东陵城了。”
纪窈卿心里一紧:“那怎么办,就这么放过他吗?”
萧庭风道:“墨知去追了,但施浮生狡兔三窟,如今给了他喘息的机会,恐怕再难抓到他了。”
纪窈卿又问:“那你昨晚和我说的话,让我传出去的消息是真的吗?”
萧庭风点了点头:“是。”
其实在昨天,萧庭风就隐隐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施浮生这样狼子野心,目标怎么可能就只是一个小小的东陵城?
于是他就想到,施浮生可以通过易容之术悄无声息地替换掉一城之主,那么也可以用同样的方式替换掉别的地方的县令或者城主。
如果施浮生从一开始替换掉的就不只是东陵城呢?若在东陵城为主的周围这一大片地域的县令或者城主都被施浮生所掌控,等将来南阙和大渊再次开战之际,那大渊朝的将士很有可能面对的不只是前方的敌人,还有施浮生在背后布下的天罗地网。
到了那个时候,前方正激烈交战,军队又腹背受敌,仅此一战,就可将大渊朝百年基业毁于一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