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压抑极了,赵仲樵与大哥使眼色,你倒是机灵些,选些肃王喜欢的话题来聊。总说些朝堂之事,那个爱听?肃王好不容易歇息几日,且让他净净脑子吧,说些肃王在战场上的英伟事迹,难道不比说些朝堂政令强么?
赵伯耕没看见二弟的眼色,他此时心乱如麻,冷汗狂流。
不知何故,肃王看他的眼神尤其意味深长。那眼神中,更是多有锐利探究之色。像是要把他剖开来,仔细将他研究透似的。
那种满是压迫的视线,让赵伯耕心虚气短,无端端就矮了身子,连腰都挺不起来。
就在这种慑人的静寂中,外边传来风吹草动,让人心慌意乱。
老夫人忍不住朝外边喊了声,“没规矩,贵客上门,你们在外边吵嚷什么。再敢目无主子,把你们所有人都拉出去打板子。”
桑姑姑被众人推进了屋里,借由添茶的空挡,她凑到老夫人耳边,要将新得来的消息告诉老夫人。
无奈肃王在此时看过来,老夫人心一抖,忙训斥桑姑姑说,“有什么事儿,直说就是。肃王不是外人,我们府里也没那见不得人的事儿,有什么事儿你只管直说。”
“是,是……”
“你这奴婢,往日里笨嘴拙舌,我且宽恕于你。今日你连个话都不会传了,怎么,你是不想在我身边伺候了不成?”
“是丫鬟们传来闲话,说大夫人让人将嫁妆全都理出来了,大夫人要和离。”
老夫人愣了一下,猛的拍了一下桌子,“荒唐!”
赵伯耕心一跳,随即又一静,“娘别急,常氏不过闹着玩罢了。她是知道了我……总归您别担心,她就是以此逼我做决断。我回头好好说说她,此事就过去了。”
老夫人不依不饶,还想唾骂两声。
要她说,常氏这个媳妇她也很烦了,她要离府她求之不得。
但不是和离,必须得是休弃!
她不允许常氏带走府里任何东西,哪怕是她的嫁妆也不行。
老夫人一脸愤愤,却不好再说什么。
家丑不外扬。
况且肃王在此,他身负皇命,再把这事儿传到宫里去,他们丢不起这个人。
没人对此做出什么指示,桑姑姑便也垂首退了出去。
等到外边,一众丫鬟婆子围上来,“老夫人怎么说,是不是让咱们先去拦一栏?”
“是人和东西一起拦,还是只拦东西不拦人?”
“拦什么啊,大姑娘在跟前,咱们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才敢过去耍威风。”
一人一语,众人说的热火朝天。
好在都还记着府里有贵客,都不敢大声喧哗,便都咬着耳朵发出气声问话。
桑姑姑等众人都说完了,才开口道:“老夫人什么都没说,咱们只当不知道这事儿,不去管就是。”
现场一静,随即又是纷纷发言。
“不去管?”
“这要是大夫人来真的怎么办?”
“我觉得这事儿真不了,大夫人只要不是糊涂到家,就不可能与侯爷和离。她此举应该就是吓唬侯爷和老夫人的,至于为了什么,你们都知道吧?”
“知道,直到,不就是为了让老夫人与二房尽快还钱还东西。”
“说不定还想让侯爷尽快给她找出放火的凶手?”
“唉,可真是,若是侯爷一直不理会,夫人没台阶下,这可如何是好?”
“别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众人议论纷纷,都觉得常慧心这一招不太高明。
唯有桑姑姑,找了个僻静的地儿呆着,眸中却都是若有所思的神色。
难道就她自己觉得,夫人这并不是闹着玩,而是来真的?
可惜她只是一个下人,说话没份量,她说出去的话也没几个人听。
再来,这侯府真是什么好地方么?
大夫人留在侯府继续过日子,真就比和离好么?
桑姑姑心中思绪万千,她将所有心思都压在心底,对外边的纷纷扰扰,不置一词。
*
常慧心院子里的东西,从一大早就开始整理。
但因为住了十多年,东西委实多,打眼看去,到处都是生活的痕迹,要收拾起来真就非常麻烦。
常慧心是打定了主意,此番离去再不回来的,所以便将所有东西都带走,一件也不准备留下。
东西将要收拾好时,西苑的几个姨娘闻讯赶来了。
他们等闲不往这处来,因为常慧心虽然是个慈和的主母,可实在不喜欢他们。
又因为大姑娘脾性阴晴不定,一个不慎就要得到大姑娘的冷眼,吃了两次亏,他们都乖觉了,无事从不主动凑到跟前碍眼,只当自己的是隐形人。
可眼下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他们那还能坐得住?
后院的三个妾室,都不关心火灾的事情,他们主要还是不想常慧心离开府里。
常慧心这个主母虽然不喜欢他们,但她掌家却公允公正,从来没有苛待过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