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说应该很快就能睡着的,毕竟连续几天照顾姝姝,又奔波往来不得安宁,她身体和心理都已经熬到了极限。
但很奇怪。
明明身体很累,眼皮也乏的根本不愿意睁开,但她的思绪却很清明。
她能清晰的听到窗外的虫鸣声,能听到清风吹拂过来,窗外的石榴树被封吹的缓缓摇动的声音。她甚至可以想到,那残存的几朵火红色的石榴花,在清风的吹拂下盘旋着落下……
常慧心翻了个身,依旧睡不着。
最后起身站在窗户边上,静静地看着院子里的夜色。
今天的月亮又圆又大,银色的月辉好似一道道琴弦,从天空中密密麻麻的洒下。
大地都陷入安静中,地上全是斑驳的树木影子,经风一吹就乱在了一处。
她与赵伯耕成亲那晚,场景好似也是这样的。
只可惜当日的心情早已不见,余下的只有淡淡的迷茫和怅惘。
“夫人,您还没睡么?”
“没睡,我睡不着,吹吹风再去休息。”
“可需要奴婢点灯?”燕儿问。
“不用,你们都下去休息吧,也跟着劳累几天了。”
“侯爷回来了,夫人,侯爷回来了。”
赵伯耕一回来,屋里的灯便被丫鬟们点亮了。
赵伯耕进了室内,就肩常慧心穿着一身薄薄的寝衣,依旧站在窗户前。
刚才往房间过来时,他就看见她了。屋内漆黑一片,院子里的红灯笼却将窗户内的她照的若隐若现。
她穿着雪白的寝衣,墨发披散在肩,神情苍茫悠远。那眼神似落在他身上,又似乎在透过他,看向别的什么人。
赵伯耕当时便停在了院子里。
他还等着她迎上来。
常慧心却只当没看见他,很快又将视线移到旁边去。
如今到了室内,她也没来迎他,甚至直接回床上躺着去了。
赵伯耕几时被女人如此冷落过?
也不能说一次没有,只是以前那都是情趣。不如这次,常慧心是实打实的生气,他不想哄,偏还不得不低声下气去哄。
在老娘哪里吃了气,赵伯耕心情本就不爽利,再想想那逆女的刁蛮歪缠,与常慧心的不知好歹,他突然脾气上来,脱衣裳洗漱时,将东西摔得啪啪作响。
等洗漱完,赵伯耕将屋里的丫鬟婆子全都撵出去,做足了心理准备,这才进了内室。
他撩开帐子,脱鞋上床,一翻身就搂住了常慧心纤细柔软的腰身。
常慧心一巴掌打过来,赵伯耕吃痛连忙松开手。他一屁股坐起身,“常氏你敢打我。”
常慧心也坐起身,直接走到地下去。
她将帐幔重新拉开,将屋内的烛火点亮,坐在距离赵伯耕最远的那个位置,眉眼严肃的说,“侯爷,我们谈一谈。”
“有什么好谈的?”赵伯耕嗤笑,“你是想劝我同意姝姝那两个要求是不是?分家不是不可以,但只能把老二他们分出去,娘要留在侯府与我们一起过。”
赵伯耕也觉得老夫人难缠,这次做的事也不厚道。她想要姝姝的命,将她分给二房那都是姝姝看在她是她祖母的情面上。
但是,事情不能这么算。
毕竟说到底,那也是他亲娘。
把亲娘分出去,世上没这样的道理,就是说到御前,这事儿也站不住脚。
赵伯耕说,“我前脚把娘分给二房,后脚参我的折子,就能堆满陛下的御案。慧心,你不能意气用事,你也要考虑考虑我的前程。我在工部用心当差,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懈怠,我这九十九步都走了,你总不能让我因为不孝,在官场上不得寸进。”
“慧心,左右姝姝这次也没受到什么实质性伤害,我看就将二房分出去,让娘给姝姝一些珠宝首饰当补偿,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你看行么?”
“至于姝姝说的招赘的事儿,以后再不要提了。我之前已经与你说过,我们侯府不是没有男丁,你我也不是生不出儿子来,让个女儿招赘在家、绵延子嗣,传出去不够让人笑话的。”
赵伯耕说着话,就来拉常慧心的手。
夫妻之间,床头打架床位和,以前他惹恼了常慧心,或是常慧心在母亲那里吃了气,他都是这么将人哄好的。
赵伯耕还想故技重施,奈何常慧心不给他这样的机会了。
常慧心再是没想到,眼前这个男人,竟然将所有事情一推二五六,想就这样算了。
姝姝可是他的亲生女儿,他是怎么说出“姝姝没受什么实质性伤害”的话的?
他的心里除了他的仕途前程,别的什么都装不下了么?
常慧心挣脱开他的手,白着脸问赵伯耕,“你想就这么算了?你想就这么放任伤害姝姝的凶手,全当这事儿没有发生过?”
“什么叫放任?我不是说过了,会把二房分出去,再让母亲补贴姝姝一些珠宝首饰做嫁妆。我都已经做出惩罚了……慧心,你总不想我真的将娘分出去吧?那不是要让我被人戳脊梁骨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