砚明和连翘的贴身丫鬟,在赵伯耕身后唉唉叫唤,“侯爷您慢点,可别摔着夫人。”
“侯爷小心,夫人现在月份还浅,胎都没坐稳。”
有了两人的提醒,赵伯耕的动作果然更轻了。
好不容易抱着连翘走到屋内,将连翘放在榻上。
赵伯耕直直的看着连翘的肚子,激动的手脚发麻。
他忍不住往自己头上拍了一巴掌。
他刚才竟还对连翘发脾气,可别吓着他儿子。
赵伯耕挤到连翘跟前,摸着她的肚子,一脸的心慌愧疚,“我刚才脸色不好,没吓着咱儿子吧?”
连翘哼了一声,转过身子,“你是他爹,你就是纯心吓他,他还能怎么着?也不过是自己哭两声罢了。”
赵伯耕手足无措的站起身,“我不是有意的,我,我,总而言之,都是我的错就是了。”
赵伯耕还有种不真实感。
继巧娘流产之后,他后院再没有一个女人怀孕。他一开始是怀疑后院的女人被下了药不能生,便有意无意的眠花宿柳,可被他养在外边那几个,那几年也没什么动静。
赵伯耕这才怀疑到,问题是不是出在他身上。
可男子汉大丈夫,他若是生育出了问题,这件事传出去他还如何做人?
赵伯耕要脸面,更要体面,哪怕是为了侯府的未来,他也不敢去寻大夫给他诊脉。
也是因为心里对自己有些怀疑,他才会在常慧心质疑他的能力时,大发雷霆,甚至与常慧心动了手。
可是,就在他惴惴不安,几乎死了生儿的那条心时,连翘怀孕了。
这个孩子真是他的么?
得来的太容易,他怎么就觉得那么不真实呢?
赵伯耕面上的欢喜逐渐黯淡,直直彻底消失不见。
巧娘目睹了他所有的神情变化,一时间更加紧张。
她攥紧了自己的衣袖,手掌摊开来,不经意的在衣裳上擦了擦汗。
一个谎言需要成百上千个谎言来圆,她不是没说过谎,也不是不擅长扯谎,她只是担心赵伯耕戳破她假孕的事情,将她卖了或绑了送给常慧心。
想想她竟要跪在常慧心脚下摇尾乞怜,那比杀了她还难受。
连翘想起了惨死的父亲,想起七零八散的至亲,她痛的咬牙,那些紧张心虚之感,便都淡去了。
她眼圈红了,侧过脸去,嘤嘤哭起来。
她一哭,赵伯耕就慌了。
“怀孕是好事儿,你哭什么啊。哎呦我的小心肝,可别再哭了,再伤着咱儿子。”
“你还认他是你儿子,你看你那是什么眼神儿。你盯着我的肚子,恨不能盯出个窟窿来。侯爷,你这是怀疑我肚里这个不是你的种么,呜呜呜,侯爷你竟然怀疑我偷人,我的天老爷啊,让我死了吧。”
赵伯耕不想连翘竟看出了他的怀疑,他急的抓耳挠腮,心中还盈满心虚与愧疚。
他底气不足的反驳,“我没这样想,我那会怀疑你?快别哭了,都是我的错还不行么。”
赵伯耕低三下四一顿哄,终于哄的连翘破涕为笑。
赵伯耕见状由衷的松了一口气,扶着她的肚子,一脸珍惜的说,“还是该请个大夫来给你诊个脉。”
连翘说,“不用了,我今天上午已经请过大夫了。可惜大夫说日子还短,还诊不太出来,许是再过一个月,脉象就清晰了。”
“你请的是哪家的大夫,你把他说的话仔细学来。”
连翘不情不愿的一边回忆着,一边将那些话重复一遍。
这时候她由衷的感谢自己的大姐。
大姐回娘家吃喜宴时,有干呕嗜睡等反应。母亲有所猜测,赶紧让人请了大夫来。那大夫当初就是如此说的,这么些年来,她依旧将那些话记得一清二楚。
连翘从没有一刻如现在这般,庆幸自己的记忆如此之好。
可等她复述完大夫的话,赵伯耕的面色依旧紧绷。
“还没确诊啊,那就更应该再请一家大夫来看看了。”
赵伯耕大声喊砚明,准备让砚明去善民堂,请孙老大夫来。
可接连喊了三声,也不见砚明过来。
赵伯耕正要发怒,连翘身边的丫鬟跳出来说,“砚明大哥突然腹痛,往恭房去了。侯爷要请哪里的大夫,不如我亲自跑一趟。”
“你一个丫头片子,脚程太慢了。你去找个小厮,让他速速去善民堂请孙大夫来。”
也是不凑巧,这小院里唯一的小厮,早两天就请假了。
他那老子娘身子时好时坏,这个夏天身体突然恶化,也就是这两天的事儿了。
如此晦气之事,赵伯耕听来厌烦。
可身边没有跑腿的人,他也不能亲自过去,没办法,只能让丫鬟跑一趟。
这丫鬟临走前,冲连翘微微颔首,连翘紧咬的牙关,立马就放松了。
丫鬟脚程很快,不过一会儿功夫就带着一个背着药箱的年轻大夫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