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小锦衣玉食的他自然受不了,没有雕花床榻,没有黄花梨桌椅,没有美酒美婢,什么都没有。
他阴沉着脸盯着眼前仅能容下一人侧卧的旧榻,上面铺着的都是普通货色,也不知道会不会剌皮肤,地上全是稻草,动一动就有无数碎屑纷飞,呛得他想咳嗽。
最过分的居然是牢房角落里放着只仿佛几百年没有刷过的恭桶,看一眼就倒足了胃口。
隔壁关着的,是个脏的都要看不出皮肤原色的懒汉,纪凌云可以肯定,刚才这懒汉从身上抓出来的绝对是只虱子,他居然直接放嘴里吃了!
呕~~
时间一晃就到晌午了,狱卒送来了饭食。
因没有桌椅,饭食被直接放在了榻上,一荤一素,虽然都像是酒楼买来的,看着也算色香味俱全,但周围环境弥漫着股挥之不去的骚臭味,让他如何吃得下?
牢头老赵头战战兢兢地立在牢门处,纪凌云的脸色实在可怕,他有些想逃,却不敢。
中山王哪里是送世子爷来坐牢了,分明是想要了他们这些底下小狱卒的命啊!
半夜得到消息时,世子爷已经在来的路上,他们值夜班的一班狱卒忙得四脚朝天,好不容易才收拾干净一间牢房,搬来床榻。
养尊处优惯了的人,如何住得惯又脏又臭的牢房?
老赵头内心哀嚎,世子爷啊,冤有头债有主,您老人家一定要明白,不是我们非得把你关在这,给你这么烂的条件,实是王爷发话,不可过多优待,不然唯他们是问啊!
这简直就是阎王打架,小鬼遭殃,他叫苦不迭,硬着头皮站在旁边,只希望有人能来救救他。
也许是他的诚心感动了上苍,就在纪凌云接近爆发的边缘,准备发一发少爷脾气时,林泳思来了。
“泳思兄,你终于来了,快放我出去,我与父王之间,有些小误会,容我去向他解释。”纪凌云转怒为喜,忙说道。
林泳思没有接他的话,恭敬行了个礼后,站直身子,轻轻说:“世子爷便先在此小住,稍安勿躁,等弄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再说。”
“你什么意思?这是人住的地方吗?林泳思,爷素来对你不薄,你却如此坑我,还有没有良心?”
“我怎么坑世子爷了?关你进来的,是王爷他老人家。不准我优待于你,要一视同仁的,还是他老人家。世子爷要我怎么做?把你放出来,我自己进去吗?”
纪凌云一时语塞,论嘴皮子他也不是林泳思的对手,只得讷讷地说:“那也得干净点吧?”他昨夜喝多了酒,被纪无涯两鞭子抽起来后,一直没来得及上如厕,憋到中午已近极限。
可那脏兮兮的恭桶,他就算尿裤子都不想用。他心里如是想,脸上便带出几分,眼睛瞥向墙角,嫌弃之意很明显。
林泳思顺着他的目光望去。
“老赵头,去给世子爷换个新恭桶来,小心伺候着。”
“是。”老赵头像火烧屁股似的,一溜烟跑了。
四下再无他人,林泳思这才放下刚才摆出的公事公办的架子,凑到牢门处:“世子爷,到底是怎么回事?您怎么会当街把项言瑾打死了呢?您到底知不知道您惹了多大麻烦啊?”
纪凌云原本还想拿拿乔,一听这话眼睛都直了:“谁?你说谁死了?”
”项言瑾,别告诉我你不知道他是谁!”
纪凌云可太知道了,淮安城很少有他需要放在心上的人物,项言瑾绝对能算一个。
他此时才终于明白,为何父王这一次,一点情面都不讲,居然动真格的,直接将他扔进大牢了。
“那个穿着兵甲服的人,是项言瑾?”他扒着门,有些失神。
“当时到底发生什么,世子爷还请一五一十与我说说,任何细节都不要遗漏才是。”林泳思严肃地说。
“其实我也记不太清了。”纪凌云颓然地一屁股坐在榻上。
他在前线行军打仗,风吹日晒,日子肯定没有在王府里呆着自在,自回来后,他憋得狠了,因此回来这许久,基本夜夜笙歌,都喝得醉熏熏的。
早上起来人便有些不大清醒,尤其出事那天,他被顾仪德派来的人叫起来得尤其早,头疼欲裂,喝了两碗醒酒汤都不大管用,坐上轿后还昏乎乎的。
轿子颠得纪凌云犯了困,他闭目养神之时,突然感觉轿子一个不稳,猛地摇晃了下,似是被人冲撞了。
他这次用的轿不算低调,四人抬,轿子四周的围布都绣着三爪金龙,一看便知,乘坐之人权势滔天,一般老百姓只会躲着走,谁敢撞上来?
轿子很快落地,纪凌云问道:“出了什么事?”
抬轿的轿夫与跟随的护卫都还没来得及有所动作,一个人影就晃晃悠悠扑上前来,直冲轿门而去。
护卫自然冲上前拦着,那人也似喝多了,手脚并用,连踢带踹。
本来早起就烦,又碰上个喝多了闹事的兵痞,纪凌云想都没想,下了轿后,一脚踹在那兵甲胸口,还顺带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