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光粼粼的运河水面之上,一袭武将装扮的开国公常升凭栏眺望,远处城池的轮廓愈发清晰。
作为开平王常遇春的次子,他自幼便投身行伍,先后多次奉旨前往塞外练兵,并在洪武二十一年,长兄常茂因罪被流放龙州之后,承袭了开国公的爵位,在军中享有不俗的影响力。
\公爷,不过是群乱臣贼子罢了,四爷翻云覆雨之间便能将其剿灭,陛下何至于如此大动干戈?\
见一路上都沉默寡言,嘴角终是露出了些许笑意,似是心情不错的开国公常升,一名同样身材魁梧的汉子赶忙上前一步,主动搭话。
\呵,杭州的根烂了。\
\陛下是不想让四爷沾上污点..\
闻听耳畔旁响起的声音,正值壮年的常升便是默默收回视线,并与身旁的心腹亲兵解释道,语气颇为轻松。
在过去的十余年间时间里,他们常家一直是大明最为煊赫的\外戚\,他的长姐曾嫁入东宫,为太子朱标的原配妻子,并为朱标诞下了\嫡长子\朱雄英以及\嫡次子\朱允熥。
只可惜他的长姐命薄,在诞下次子朱允熥之后不久,便因身体亏空严重而撒手人寰,继而给了那吕氏上位的机会。
不过好在陛下慧眼如炬,在太子朱标病逝之后不久,便瞧出了那吕氏阴险歹毒的真面目,继而将其赐死,并间接废黜了\长孙\朱允炆几乎唾手可得的储君。
时至如今,陛下虽然没有流露出将\嫡孙\朱允熥册立为储君的念头,反倒是逐渐表现出倚重燕王朱棣,不断对其委以重任的势头,但对他们常家而言依旧是一个好消息。
毕竟在某种意义上,他们常家与\四爷\朱棣,也拥有着外人难以想象的香火情: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燕王朱棣都是跟在他父亲常遇春身后学习领兵打仗的本事,而他也因此和朱棣相识相知,结下了不菲的情谊。
\原来如此,\听了常升的解释之后,身材魁梧的亲兵便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自认为明白了朱元璋的深意:\我就琢磨着此事有点蹊跷,以四爷的本事,还能怕了那些乱臣贼子?\
虽然自打离开南京之后的这一路上,身旁的常升都没有像他们这些心腹亲兵透露过此行的最终目标,但他们如何猜不到此行前往杭州便是为了杀人而去的。
难怪以\四爷\朱棣的本事,还要紧急抽调他们这些人赶赴杭州府。
说白了,\四爷\未来是要干大事的,南京城中的陛下不愿其手上沾染太多自己人的血,故而让他们去当\刀子\。
\行了,眼瞅着就要到杭州了。\
\给后面的兄弟们传话,都打起精神来,别给四爷丢分。\
虽然常升在内心深处也觉得朱元璋的举措有些\大动干戈\,为了对付杭州府的乱臣贼子,竟是足足出动了数千虎贲,但作为自幼接受父辈熏陶的将门虎子,他仍是一丝不苟的履行着朱元璋的命令,不敢有半点放松。
\放心吧公爷,儿郎们打起鞑子来都不含糊,还能在这杭州府翻了船?\闻言,自父辈开始便追随常家的亲兵便是耸了耸肩,满脸不在乎的自嘲道。
如今负责拱卫南京皇城的卫所官兵们虽然不像北平,山西等地的那些边军们能够经常与蒙古鞑子厮杀,于生死搏杀之间提高战力,但早年间也是无可争议的军中虎贲,应付只会逞凶斗狠,欺压寻常百姓的青皮无赖实在是绰绰有余。
\哼,就你话多。\不置可否的摇了摇头之后,开国公常升便将视线重新投向远处愈发清晰的城池,眼神游离不定,叫人猜不到其心中所想。
不知怎的,越是靠近这杭州府,他越是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迷茫之感。
按理来说,他作为这大明朝世袭罔替的当朝国公,即便是身份远远凌驾于寻常的官员之上,但也不值得被那些自视甚高,满口仁义道德的文官们过于重视。
毕竟无论是出于文武不两立,亦或者主动避嫌的缘故,双方都应该保持一定的距离,不应过多的产生交集。
可是从南京到杭州府的这一路上,他却是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欢迎\,提前数十里便有当地官员在码头渡口等候。
这些文官明显有些异样的热情,早已引起了他的警觉,但任凭他冥思苦想,却一直意识不到问题所在。
...
...
\公爷,我怎么瞧着有点不对呐,\不知过了多久,耳畔旁一道有些狐疑的声音,猛然将常升的思绪拉回到了现实之中,也将其目光不由自主的朝着远处清晰可见的城池望去。
\咱们这一路以来,每路过一个府县,当地的官员们便提早在渡口码头等候,为何这杭州府却是空无一人?\未等常升做声,刚刚说话的亲兵便是自顾自的说道。
嗯?
闻听此话,常升的目光便是一冷,心底随即涌现出一股强烈的不安,右手则是不由自主的抽出了腰间长刀,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果然如身旁的亲兵所说,不远处的杭州码头冷冷清清,全然瞧不见任何一名官员的影子,完全不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