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手，指尖悬在她渗血的衣袖上方，却不敢触碰分毫，喉结微微滚动，开口时嗓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是不是很疼？”
一旁的苏婉儿听到这话，蓦然抬头。
她刚才听到了什么？
嫋嫋？
这是沈怀昭的小名？
她愣愣地看着萧容祁的背影，心中充满了震惊和不可思议，太子什么时候和沈怀昭如此亲密了？
下一秒，她又觉得是自己听错了。
沈怀昭卑怯无能，又是一张烂脸，怎么可能入得了太子的眼，肯定是她落水受惊，才会出现幻听。
而此时的沈怀昭，小脸惨白，额头冒出细细密密的汗珠，咬着唇，似乎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她本就身娇体弱，刚才为了不撞到脑袋，整个肩膀都磕到了石头上，此刻能清晰地感受到皮肤裂开出血的刺痛感。
疼痛感不断袭来，半边身子仿佛都失去知觉。
丫鬟绿竹满脸担忧地跪在沈怀昭身边，刚触碰到她的手臂，就见少女皱眉哼唧了一声，眼眶瞬间就红了。
萧容祁眼中也是满满的心疼与焦急。
“李公公！”他怒不可遏地喊道，“传太医！带金疮圣药即刻入宫。”
“是，殿下。”
李忠躬身，小跑着离开。
内心暗暗叫苦。
自从这苏侧妃嫁入东宫，为了争宠，跟太子妃两人把这东宫搅得鸡飞狗跳，若再这样下去，怕是要出大事。
但他也不敢细想。
毕竟主子的心思，不是他能轻易揣摩的。
绿竹小心翼翼地搀扶起沈怀昭，屈膝朝太子行了个礼，“殿下，奴婢先扶小姐回去。”
“嗯。”
萧容祁退开半步，轻轻点了点头。
眼神始终落在眉心紧蹙的少女身上，望着她走远的背影，满脸皆是掩饰不住的心疼。
苏婉儿目睹太子对沈怀昭的关切，心中闪过更多疑惑。
随后，隐隐察觉到了什么。
而太子妃沈宜站在不远处，眼神空洞，等再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太子已经离开，只剩她呆愣在原地，心酸，苦恼，愤怒......
她不明白，为什么太子宁愿对一个容貌丑陋的庶女关怀备至，却不愿意分给她半点怜惜，她到底哪里做错了？若说争宠，那也都是苏侧妃故意挑起的，与她何干？
还有沈怀昭，她跟太子之间明显不对劲。
难道……
在去芳菲苑的路上，绿竹有些担忧地看向沈怀昭，轻轻叹了口气，叹息中饱含着无奈与心疼，“小姐，你也太冲动了，明知道自己手臂上的伤还没好，还要为这种人受伤。”
“你不懂。”沈怀昭嗤笑，“你也看到了，太子因为太子妃善妒心机，收回了她手中的一部分宫权，可他却没有说要这部分宫权交予谁......”
“你觉得，他会给谁？”
绿竹微微皱眉，陷入沉思之中，半晌，试探着开口，“苏婉儿？”
在这东宫之中，除了太子妃沈宜，便只有苏婉儿，以苏婉儿的野心，必定会想办法拿到这部分宫权。
而她...绝对不可能让她得逞。
刚才是意外也好，故意的也好。
她受了伤，这是事实。
太子萧容祁若是对她上心，必定会把责任推到苏婉儿身上，刚才见她落水而起的怜惜也会消散的干干净净，一心只牵挂她伤的如何。
绿竹听闻此言，瞬间明白了沈怀昭的意思。
不是小姐心善，而是她从一开始就在设局。
设局除掉任何妨碍她的人。
但她还是心疼的，“可是小姐您肌肤娇嫩，伤口好不容易恢复的差不多，这下又得天天抹药。”
“不好吗？”
沈怀昭额间冒着细汗，眼角却带着一丝笑意。
正好让那位坐怀不乱的裴大人看看，她是如何生活在这水深火热的东宫之中，说不定也能激发出他的保护欲。
毕竟再平庸的男人，面对女生也自以为是半神。
更何况是裴珩。
半个时辰后。
医女动作轻柔地将沈怀昭手臂的外伤逐一清理干净，细致地涂上药膏，再小心翼翼地缠上纱布。
随后，恭敬退下。
绿竹上前，小心翼翼地帮她穿上衣衫。
这时，太子萧容祁迈着沉稳地步伐走进来，见沈怀昭要起身行礼，连忙伸手按住她。
“嫋嫋身上有伤，不必行礼。”
“谢殿下。”
沈怀昭半坐在床榻上，微微垂眸，白皙手指轻轻捻动着，即便遮着面纱，萧容祁仍能感觉到少女脸色惨白，似是刚才换药时候疼的。
“上次为了救太子妃，这次是苏侧妃，嫋嫋可曾想过，你若是受了伤，孤会心疼。”
心疼？
沈怀昭心中不禁发出一声嗤笑。
要不是为了让你上心，我又何必让自己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