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跳陡然加快。金戈认出那是前世他坠楼的日期,而今天,正是9月1日。他伸手去够那张纸,指尖刚碰到边缘,铁丝突然断裂,纸张飘落在地,被雨水浸透的墨迹晕开,像朵正在腐烂的黑色玫瑰。
“金老师!”
陈小雨的声音从楼下传来。金戈慌忙踩住那张纸,抬头看见小姑娘举着个玻璃罐,罐子里装着昨晚观察的发光杆菌,在阴暗的楼梯间泛着微弱的荧光。她跑上来时,校服裤脚沾满泥点,和刚才的黄琳一模一样。
“给你!”陈小雨把玻璃罐塞过来,“张昊说,发光杆菌在暗处会保护彼此,就像我们保护金老师一样!”
少年愣住了。玻璃罐的冷光映着小姑娘认真的脸,让他想起前世葬礼上,张昊抱着他的遗像不肯放手,陈小雨在旁边默默掉眼泪,罐子里的千纸鹤掉了一地。此刻掌心贴着玻璃罐的温度,忽然觉得那些被命运碾碎的遗憾,正在这些孩子的目光里重新拼凑成星。
办公室的门“吱呀”一声推开时,黄琳正对着镜子整理头发。她看见金戈怀里抱着教案,校服上沾着泥点,手里还攥着个玻璃罐,罐子里的荧光在晨光里明明灭灭,像落在人间的星星碎片。
“洗把脸吧。”她递过浸过薄荷水的毛巾,“下午要去区里开教研会,老周主任说要带你一起去。”
金戈接过毛巾,薄荷的清凉渗进皮肤,让他想起刚才在楼梯间捡到的纸条。他忽然抓住黄琳的手腕,指尖触到她脉搏的跳动:“今天别去操场,别靠近天台,好不好?”
少女的眼睛倏地睁大。金戈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慌忙松手,毛巾上的水滴落在瓷砖上,砸出小小的水痕。他正要解释,黄琳却忽然笑了,从口袋里掏出个小铁盒:“给你,茉莉花茶,我妈妈自己晒的。”
铁盒打开的瞬间,浓郁的茉莉香扑面而来。金戈忽然想起前世住院时,邻床阿姨送的茉莉花茶,那时他每天对着病房的窗户发呆,看爬山虎慢慢爬满整面墙,直到某天清晨,花瓣落在窗台,像极了黄琳发卡上的装饰。
“谢谢。”他接过铁盒,指尖触到盒盖上的凹凸花纹——是星星形状的暗纹,和他别在黄琳伞上的胸针一模一样。少女转身时,他看见她连衣裙口袋里露出半截纸条,上面写着:“9月2日天台维修,禁止入内”。
教研会在下午三点开始。金戈坐在会议室最后一排,听着台上专家讲“素质教育与课堂创新”,目光却忍不住飘向窗外。区教育局的办公楼前种着几棵茉莉,白色的小花在雨中轻轻颤动,像极了黄琳刚才别在耳后的那朵。
“下面请新教师代表发言。”
主持人的话让金戈猛地回过神。他看见黄琳正站在台侧对他微笑,手里攥着的讲稿边缘画着小小的星星。前世的他在这样的场合永远躲在角落,直到三年后第一次获奖,才敢在发言时提到“每个孩子都是星辰”。
“大家好,我是育英中学的金戈。”他走上台,掌心的汗渍洇湿了讲稿,“今天想和大家分享的,不是教学技巧,而是一次失败的经历……”
会议室里响起轻微的骚动。黄琳惊讶地看着台上的少年,发现他的目光始终落在窗外的茉莉花上,仿佛那些白色的小花,正牵着他走进某个只有自己能看见的时光隧道。
“去年冬天,我没收了学生的手机。”金戈的声音有些发颤,“那个孩子在作文里写,手机屏幕是他看见父亲的唯一窗口——他的父母在千里之外的工地打工,只能通过视频通话陪他写作业。”
台下渐渐安静。黄琳看见坐在第一排的老教师摘下眼镜,用手帕擦拭眼角。她忽然想起金戈办公桌上的学生档案,张昊的“家庭状况”栏被红笔圈了又圈,旁边写着:“父母婚姻危机,建议每周一次家访”。
“后来我才明白,比起禁止,引导才是更重要的钥匙。”金戈望向窗外,茉莉花的香气仿佛透过玻璃飘进来,“就像这些茉莉花,暴雨会打落花瓣,但只要根还在,来年春天仍会绽放。我们的学生,又何尝不是如此?”
掌声响起时,金戈看见黄琳在台下悄悄抹眼泪。他忽然想起十年后的教师节,收到的那束茉莉花里夹着的纸条:“金老师,您教会我们的,不是躲避风雨,而是在雨中种出属于自己的星星。”
教研会结束后,天已经完全黑了。金戈和黄琳并肩走在回家的路上,路灯把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路过便利店时,黄琳忽然拉住他的袖子:“请你吃关东煮,庆祝你第一次公开发言!”
热气腾腾的萝卜在汤里翻滚,金戈咬下一口,咸鲜的味道在舌尖炸开。他看见黄琳对着鱼丸吹气,睫毛在眼下投出小小的阴影,忽然想起下午在会议室看见的场景——当他提到“每个孩子都是星辰”时,黄琳的笔记本上快速划过一行字:“原来他早就知道,星星需要互相照亮”。
“给。”黄琳递过一串海带结,“张昊爸爸今天给我发消息,说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