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病房门被无声地推开。一股浓烈的烟熏火燎混合着汗水和尘土的气息猛地涌了进来,瞬间压过了消毒水的味道。一个高大的身影堵在门口,逆着走廊的光,投下沉重压抑的阴影。是张牟!
他身上的警服早已不成样子,布满大片的灰黑污迹、破洞和疑似烧焦的痕迹。脸上更是黑一道白一道,被汗水冲刷出沟壑,嘴唇干裂出血口子,下巴上冒出了青黑色的胡茬。最刺目的是他那双眼睛,布满了蛛网般的红血丝,深陷的眼窝里盛满了浓得化不开的疲惫、痛苦,还有一种近乎疯狂的执拗。
黄琳的目光像被磁石吸住,猛地钉在张牟脸上,所有的哭喊和质问都卡在了喉咙里,只剩下无声的、绝望的哀求。
张牟一步步走进来,脚步沉重得像是拖着千斤重担。他走到病床前,看着黄琳惨白如纸、泪痕交错的脸,看着那双失去所有光彩、只剩下空洞恐惧的眼睛,喉结剧烈地上下滚动了几下,似乎想说什么,却最终只是艰难地咽了口唾沫。
“张牟哥……”黄琳的声音破碎得不成样子,每一个字都带着泣血的颤音,“金戈……他……”她不敢问下去,只是死死盯着张牟,仿佛他是最后的审判者。
张牟深吸了一口气,那气息沉重得仿佛要把病房里所有的氧气都吸走。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摇了摇头。这个动作,让黄琳眼前猛地一黑,最后一丝侥幸彻底粉碎!
“火太大……二次坍塌太严重……”张牟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异常艰涩,“我们……只抢出了阿姨……爆炸点附近……清理极其困难……”他顿了顿,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深处,却猛地爆射出一簇令人心惊的、绝不屈服的光芒,斩钉截铁地补充道:“但是!琳琳!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现在没找到,就绝不代表是坏结果!我以我这身警服发誓!戈娃他……很可能还活着!他命硬!阎王爷不敢收!他一定在某个地方等着我们!我张牟就是把那片废墟翻个底朝天!把整个懋冈市掘地三尺!也一定会把他带回来!一定!”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和狠厉,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黄琳濒临崩溃的心上!
还活着?金戈还可能活着?!
这突如其来的、如同黑暗中骤然划过的闪电般的可能,瞬间击中了黄琳!她猛地抬起头,空洞绝望的眼睛里,骤然被这微弱却无比灼热的希望点燃,爆发出惊人的光亮!她死死抓住张牟布满灰烬和细小伤口的手腕,指甲几乎要掐进他的肉里:“真的?!张牟哥!你说真的?!他还活着?!他在哪里?!他在哪里啊?!”巨大的希望带来的冲击让她浑身都在剧烈地颤抖,比刚才的绝望颤抖得更甚。
“相信我!”张牟反手用力握住黄琳冰凉颤抖的手,传递着他铁一般的意志和信念,眼神锐利如刀,“现场有痕迹……有人活动的迹象!虽然混乱,但指向仓库后面!那里有个老旧的通风管道口……被炸塌的墙砖堵住了!消防的兄弟正在全力破拆!戈娃命大!他一定是从那里想办法脱身了!只是现在……只是现在暂时还没找到人!琳琳!你信我!我豁出这条命!也一定把兄弟给你带回来!”他的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笃定。
通风管道?脱身?暂时没找到?
巨大的希望和更深的恐惧交织缠绕,像两条冰冷的毒蛇,死死勒紧了黄琳的心脏,让她几乎无法呼吸!金戈中了枪啊!就算他当时没死,就算他挣扎着爬进了管道……他流了那么多血!他伤得那么重!外面又是谁开的枪?!是谁要置他于死地?!他现在在哪里?!是生是死?!
无数个可怕的念头在脑海里疯狂翻涌、撕扯!刚刚被点燃的希望之光,在冰冷的现实和未知的恐惧面前,又开始剧烈地摇曳、黯淡。黄琳的身体在极度的情绪冲击下不受控制地痉挛着,冷汗瞬间浸透了病号服。她死死咬着下唇,血腥味在口腔里弥漫开来,才勉强压制住喉咙里即将冲出的悲鸣。
“琳琳!琳琳你怎么样?”黄莨和张牟同时紧张地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
“我……我没事……”黄琳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她强迫自己大口呼吸,冰冷的空气刺入肺腑,带来尖锐的疼痛,却也让混乱的大脑获得了一丝可怜的清明。她必须撑住!为了妈妈,为了……那个生死未卜的爱人!
就在这时,病房门又被轻轻敲响。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和一位护士走了进来。
“黄琳老师是吗?感觉怎么样?”医生例行公事地询问着,翻看着手里的病历夹,“外伤不算重,主要是惊吓过度和吸入性损伤,需要静养观察几天。”
护士则将一个透明的塑料文件袋递到黄莨面前:“黄老师家属?这是刚才学校那边派人送过来的,说是急件,要黄琳老师本人签收。”
黄莨疑惑地接过文件袋,看了一眼。文件袋上印着“懋冈市厦夂区第一高级中学”的红色抬头。他下意识地抽出了里面的东西——一张盖着鲜红学校公章的通知单。
“解……解聘通知??”黄莨看清上面的字,眼睛猛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