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全世界都抛弃了你,也要面带微笑,一路朝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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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雪漫天。
崎岖陡峭的山路上,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男人,扛着口薄皮棺材踉跄上山。
突然,脚下一滑,身体猛往前倾。
男人一步向前急跨,后脚半跪在地,一手撑着地面,一手扶着棺材,双手手背青筋高隆。
薄皮棺材压在肩膀上前后晃荡,摇摇欲坠。
农村有个说法,棺材落地,逝者的灵魂将禁锢在落地之处,永世不得安生。
男人咬着牙颤颤巍巍起身,他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摔倒,第几次起身。
但,棺材始终未曾落地。
男人姓吴,名朝阳。
重岩村唯一的外姓人。
排外的偏僻小山村,连一寸埋人的薄地都不肯给。
没关系。
不给,他就自己找。
连绵的大巴山脉,总能找到一处埋骨地。
山崖上,枫林前。
从早晨到中午,挖坑、垒土,没有鞭炮锣鼓声,也没有送葬的哭丧声。
唯有寒风呼啸,凄厉哀婉。
垒好坟堆,大雪初霁,太阳升起。
阳光洒在山崖上,坟后枫林叠嶂,坟前峡江滚滚。
吴朝阳跪在没有刻字留碑的小土堆前重重磕了三个响头,带着满身的疲惫,恍然下山。
路过鸡公岭,吴朝阳停下了脚步。
不远处,白灰斑驳的土房大门紧闭,一条黄色土狗趴在门口眯着眼睛打盹。
陈雪,还没回来。
吴朝阳失落地回到家,推开满是岁月裂痕的木门,吱嘎声尖锐刺耳。
正准备进门,身后一道嚣张的质问声响起。
“吴朝阳,你把你爷埋哪了?”
吴朝阳回头,见是陈麻子、陈强两兄弟和三个村混子,没有理会,进屋就准备关门。
陈麻子上前一把撑住门,“村里每一寸土地都姓陈,不管埋哪里,都得给钱!”
“没钱。”
“没钱就拿房子抵!”
“凭什么?”吴朝阳冷声道。
陈麻子冷冷一笑,“凭老支书已经死了,你爷爷现在也死了,你欠村里的东西也该还了。”
“跟他废话个锤子!”
陈强一脚猛踹在门上,吴朝阳猝不及防跌跌后退。
“把这龟儿子和里面的破烂玩意儿全都扔出去。”
几人一拥而上,七手八脚抓住吴朝阳胳膊,反扣住强行摁在地上。
吴朝阳抬起头,双眼含恨。
陈麻子蹲下身,拍了拍吴朝阳的脸,“愤怒吗?是不是想剐了我?你这个灾星,外来的臭要饭,老子就是要吃绝户,不服你杀了我啊!”
陈麻子起身走向里面,“别瞎几巴乱扔,有值钱的东西给老子留着。”
“妈的,屋子里还摆个灵牌,吓老子一跳。”
听到灵牌,吴朝阳全身血液冲顶,怒吼一声挣脱束缚冲向里屋。
但还是晚了一步。
陈强随手拿起灵牌扔在地上,陈麻子顺势上去就是一脚。
“咔嚓!”
灵牌裂成两半。
吴朝阳原本清秀的脸庞逐渐变得狰狞可怖,一股热气从脚底板涌起直冲天灵盖。
陈麻子不屑地看着吴朝阳,“瞪啥?没卵蛋的窝囊废,就算老子借你十个胆子,你龟儿子还敢打老子?”
陈强嘚瑟地抖着腿,“没妈没老汉儿的狗杂种,再瞪,挖了你狗日的眼珠子。”
话音未落,吴朝阳如一头下山猛虎,飞扑过去。
所有人都没想到一向老实巴交的吴朝阳敢动手,等反应过来的时候,陈麻子已经被扑倒在地。
手起拳落,一拳打断鼻梁,鼻血飞溅,惨叫声骤起。
“草泥马!”陈麻子破口大骂,旁边几人见状立即跑过去,架起吴朝阳的胳膊往后拉。
吴朝阳蹭蹭后退几步稳住重心,又奋力摆脱拉扯冲过去。
陈麻子刚起身,吴朝阳一把抓住他胳膊抡到空中,一个利落的过肩摔将他狠狠砸在桌子上,破旧的八仙桌啪的一声碎成两半。
其余几人霎时间懵了,他们知道吴朝阳有把子力气,但没想到会有这么大。
吴朝阳不做任何停顿,再次骑到陈麻子身上,一拳接着一拳招呼在他那张满是麻子的脸上。
“帮忙呀!”陈麻子含混不清地呼救。
其余几人也发了火,嗷嗷叫着冲上去再次拉开吴朝阳,围成一圈拳打脚踢。
吴朝阳不躲避也不格挡,直接无视其余几人的拳脚,怒火只往陈麻子、陈强兄弟身上烧,趁着混乱一把掐住陈强的脖子怼到墙壁上。
陈强被掐得张大嘴巴,脸色发紫。
被打得面目全非的陈麻子艰难起身,见弟弟只剩半口气,抄起墙角的扁担,一扁担打在吴朝阳头上。